乳母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上前不是,不上前也不是,焦急地盯著寧王。寧王仍是淡笑,目光柔和地看著兒子,任他耍起賴皮來。平日子他一哭,母親肯定要把自己抱在懷裡哄著,這冷臉父親卻像看笑話似的,一點寵他的意思都沒有。哭了半晌眼淚也沒滑到小下巴,自知無趣,晃晃悠悠地撫著小石凳站了起來。表情倔強地瞪著父親。
見好就收,跟他母親一個脾氣,沒那麼死心眼。沈彥欽不禁朗聲笑了起來。隨即兩步跨了過來,一把將他操起抱在懷裡。“你啊,也就能欺負你孃親!哭就管用。”他捏了捏他的臉,小東西還是一臉的委屈,聽父親提到孃親,他咿咿呀呀地喚著不清楚的“娘,娘。”
父親摸了摸他的頭,溫柔道,“孃親病了,寶兒和乳母好好玩,等孃親病好了帶你去看她。”寶兒哪裡聽得懂,只聽到孃親二字,伸著小胳膊朝前院指,掙著要去前院。沈彥欽拉回他的小胳膊,把他遞給了乳母。
“你們照顧好小世子,別讓他去前院了,擾王妃休息。哄不住就去帶他去園子轉轉,仔細著點別去荷塘就好。見不到王妃他許會火大,注意點飲食,有事來前院直接尋我,我都在。”
乳母接過寶兒,連連應聲,哄著他讓他不要再叫了。寶兒委屈,不明白為何不讓見孃親,小嘴巴一癟,抽搭起來。沈彥欽對著他的臉頓時冷了下來,帶著寒霜似的,比嬤嬤剪的老虎還可怕,嚇得寶兒愣是沒哭出來。這下總算見識到了父親的厲害了,孃親在的時候他樂呵呵的,孃親不在就和自己冷臉,不喜歡他,見了孃親一定要告他的狀。
見他不哭了,沈彥欽笑了笑,回了前院。餘競瑤還睡著,他便退到床榻對面的羅漢床上,盤膝而坐,定定地守著她。餘競瑤除了體寒,身子還算將養得不錯,很少生病,想來這次一定是跟著自己著急,又要哄孩子又看賬本累著了,才讓昨晚上的邪風吹出了風寒來。
沈彥欽有點後悔告訴她這些事了,御史臺又沒找到王府來,何苦讓她跟著擔心。其實沈彥欽是捨不得用她的,是在她堅持之下才把馬政的賬給了她。而且她也確實幫了他很多,賬熟悉攏得又快,若是換了個人只怕還要等一段日子了。但如果要用她生病來換這賬,他寧可不算。
不過如今好了,忙了這幾日總算要撥雲見日。馬政的賬餘競瑤快查清了;貪汙空餉一案兵部和戶部在稽核,出乎意料的是,餘靖添竟然幫了他。都是將軍,一起去過西北,對那兒的情況比較清楚,他也不是卸下了對沈彥欽的怨意,只是在妻子的勸誘下,看在妹妹的份上,公正了一回。
眼下只剩下琿王這事,牽扯到曾經的秘密,他如何都不能說,哪怕認下這罪。
不過今兒想必程兗他們應該把睿王參與私鹽走私的端倪舉報到御史臺了吧。其實他手裡睿王走私的證據全著呢,睿王是如何察覺兩淮鹽政使販私鹽,又是如何包庇他,到最後聯手的,沈彥欽查得一清二楚,包括二人的賬,他也摸了個明白。不過他不急著送上去,先讓御史臺去給睿王敲敲鐘,提個醒,也讓他緊張起來,這樣手裡的證據才能作為資本,換他手裡自己被琿王調出的賬。
最近一直沒放鬆,今兒又忙了一上午,這會兒有些乏了,他合衣倒在了羅漢床上,盯著妻子的眼睛越來越沉,不自覺中竟睡著了。青天白日地,他也做起來夢來。
模糊中他看到了清秀的承越,他喊了一聲,承越笑了,言道,“父親,我是亭嶼。”他聽到餘競瑤在一旁笑他,連自己兒子都不認識了,他也跟著笑了。隨即兒子不見了,妻子伏跪在地,嬌弱的身子顫抖得讓人心疼,她泣不成聲,痛哭求著面前的人,她喊著“放過他吧,他是我夫君啊……”沈彥欽仰頭,睿王正坐在龍榻上陰笑睥睨著自己。一轉眼,妻子又不見了,而他正攥著睿王的衣領怒視著他,睿王嘴角噙著抹謔意,道:“三弟是想要皇位,還是要表妹。”沈彥欽心裡咆哮,“我要競瑤!”,可望著睿王的自己卻沉默了,他在猶豫,最後鬆開了手。睿王陰笑著閃了開,沈彥欽看到了他身後的餘競瑤,看到了她那雙哀怨哭得赤紅的雙眼……
沈彥欽被那目光射得打了個激靈,猛然睜開雙眼,他怔愣了片刻,驀地坐了起來望向餘競瑤。她已經醒了,正靠在床邊坐著,霽顏在喂她喝粥。
“殿下你醒了。”餘競瑤語調虛弱,但比起早上要清醒多了。“見你睡著了,便沒叫你。”說著,她撫著胸口咳了兩聲,沈彥欽趕忙下了羅漢床兩步跨了過來,走得急,身上蓋著的小毯還掛在腿上,他定立的時候才掉了下來。
霽顏放下粥,一面拾起小毯一面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