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丫頭與我一個罷,小廝粗手粗腳,抵不得事。”唐姑媽橫了他一眼,說道:“你省省事罷,今時不比往日了,你還當是在家裡!你娘要有,哪有不給的?你舅舅統共就給了這三個丫頭,你讓我有什麼法子?莫不是叫小廝來伺候我們?成什麼道理!”唐睿便笑道:“舅舅也是小氣,守著那麼大的家業,卻只與咱們這五個下人,如何夠使的!”
唐姑媽嘆道:“這有什麼法子,我究竟是嫁出去的女兒,在傅家是說不上話的。我心裡琢磨著,叫咱們出來住的主意,必是我那好嫂子出的!哥哥待我雖好,究竟房裡還有那麼一房娘子。這枕頭風一吹,心難免就歪斜了。”說著,就望著唐睿說道:“我可要囑咐你兩句,咱們如今是投靠到你舅舅家來。你暫且把你往日那些毛病都收斂起來,萬不可腳跟兒沒站穩就生出是非來了。送來伺候的三個丫頭,不定哪個就是你舅母安插過來的眼線。你若弄出些什麼不成話的事,讓那邊知道了,你娘我這張老臉可是沒地兒擺了。再有事去求你舅舅,話也難出口。”
唐睿諾諾稱是,又陪笑道:“母親也是多慮,兒子難道連這點道理也不知道?”唐姑媽卻數落他道:“你不要同我說嘴,你那點臭毛病瞞別人罷了。我是你娘,我還不知道?想著來前,你爹喪事沒完呢,你就把你屋裡那個翠環的肚子給弄大了。這要帶了過來,叫你舅舅一家看見,成什麼樣子?你舅母就更有的說了!還虧得我,把那丫頭給打發了,不然怎了?!你今兒才過來罷了,腳都還沒立穩呢,就又惦記上丫頭了!我怎麼就生出你這麼個沒臉的東西!”一席話,將唐睿說了個滿頭滿臉。
唐睿自知前番無禮,任他母親盡力數說了一頓,笑嘻嘻的立著,也不敢還口。少頃,待唐姑媽說完,他方才又道:“舅舅膝下雖沒有兒子,卻養了兩個如花似玉的好女兒。那一大一小姊妹花,當真是難得一見的絕色。大的溫婉嫵媚,小的也是嬌豔可人,真正少見!這也是該我造化,舅舅家中並沒兒子,日後少不得要招女婿頂門過活。待我少施手段,將這一雙大小喬攬入懷裡,那萬貫家財自然也都在我掌握之內了。”唐姑媽也點頭道:“你這話,倒還像樣。我只恐你沒個算計,還是小孩子脾氣,來了這裡到哥哥家,有了飽飯吃,那紈絝脾性又發了。你心裡既有主意,那自然好了。我瞧我那嫂子一輩子都生不出兒子來了,哥哥那偌大的家業只怕都著落在女兒身上了。你若能娶了大姑娘,省了多少事來!也不枉我養了你一場。”
唐睿躊躇道:“只恐舅舅憂慮無子,又納了妾可怎好?”唐姑媽卻說道:“他若肯納妾,也不等到今日了。那個田姨娘,也是嫂子為防七出,硬塞給他的。然而你慮的也是,這世上男子的心性是最難定的,保不齊什麼時候哥哥又想開了。”說至此處,她略想了想,忽的笑了,說道:“此事不必你憂慮,我自有妙計。你卻想好你的手段便了。肥水不流外人田,親上結親是再好不過的。”唐睿素知母親心性,便也不再多言,想了一回,說道:“今日我瞧著,那個大表妹不是個好相與的。盯著我的眼神怪凌人的,倒好似我跟她有什麼舊仇,恨不得撕吃了我一般。我同她今日不過第一次見面,我這幅好相貌,自來是人見人愛的,這也真是奇事了。”
唐姑媽斥道:“可不是你在酒席上調戲人家,將人惹惱了!今日我冷眼裡看著,那大姑娘人雖不大,可是個鬼靈精,一肚子的心眼,嘴裡說出的話,藏著好幾層意思。倒是她母親,不大愛言語了。這不是個好拿捏的人,你卻小心些。”唐睿卻正想傅月明想得出神,於這話並沒聽進去。隔了好半日,方才醒過神來,回道:“母親說的是,兒子理會得,自會小心行事。”唐姑媽見了他這般模樣,知他老毛病又發了,只嘆了口氣,又覺身上乏倦,便打發他回房歇息了。她自家也自歸入臥房,將綠柳叫上前去,教訓了一番,方才令她伺候被褥,脫衣睡下不提。
自此之後,唐姑媽常帶了兩個姑娘過傅家去,同陳杏娘母女吃茶閒話。唐睿因一時並沒個生計,就隨著傅沐槐到鋪子裡學做些買賣。這人倒是個天資聰明的,又知書識字,寫算皆精,每日裡起早睡晚,殫精竭慮。傅沐槐見他這等賣力,心裡倒也喜歡。唐睿雖定了起禍之心,然而卻並不敢立時便輕舉妄動,只安心做事,討得傅沐槐信賴。故而,兩家一時倒也相安無事。
這般過得數日,家中一切如常,陳昭仁也照舊隨季秋陽讀書。因著陳秋華前日一番言語,傅月明的女學卻是停了。連日見不著季秋陽的面,又惦記著陳秋華與他私傳信物一事,她心中難免生出幾分焦躁。
這日正當午後,赤日當空,暑氣炎炎,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