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陳杏娘將粥飯點心三口兩口吃完,重新躺下,心裡想到自己這個主母竟為一個丫頭掣肘,不禁憤憤不平。
傅月明叫寶珠收拾了碗盤,自己就在床下鋪上盤膝而坐,靜靜琢磨心事:上一世,父母身子歷來康健,卻在唐睿進門之後忽然先後暴病辭世。此事雖到她死也沒查出個影兒來,但看現下的情形,上一世想必也是這起人動了手腳。如此算來,她與唐家,竟還有殺父弒母之仇!這一世,無論怎樣,她也要護著父母周全,再同唐家清算了這筆賬。
這般枯坐了片時,外頭已是銀月當空,只聽外間門吱呀一聲,一陣裙子拖地聲響,料知是冬梅回來了。她也不再去尋她,只和衣在鋪上躺了,閉目睡去。
這夜到子時,院裡又傳來貓叫聲響。到翌日天亮,上房自不免又鬧一場。
唐姑媽照舊帶了兩個姑娘過來服侍,卻也不見有何起色。傅沐槐撒了許多人手出去尋那婆子的蹤影,亦是海里撈針,毫無訊息。那起夜間上夜值宿的,卻是被嚇的魂飛魄散,鞭抽杖打也不肯來,傅沐槐也是無法。傅家卻又漸漸傳起鬧鬼的謠言來,一時裡更是人人自危。
這日午時,唐姑媽在上房裡照料了一回,就走到堂上同傅沐槐吃午飯。
席間,傅沐槐便問道:“你瞧著你嫂子這病,究竟如何了?”唐姑媽連著幾日見傅家家反宅亂,傅沐槐父女二人又如失了主心骨一般,只叫人提著走,心裡自謂時機成熟,便愁眉道:“怕是有些不大好了。如今這天氣還算清和,待入了冬,冷起來,怕更不好。”傅沐槐嘆了口氣,說道:“我也是這般想,只是那道婆一直沒個音訊。若是這般拖下去,怕是要拖出個好歹來。我想著,不如就另請大夫來瞧罷。”唐姑媽聞說,連忙勸道:“哥哥快不要病急亂投醫,既是那婆婆說了上房男子不得入,倘或請了大夫進去,壞了忌諱,豈不壞事?我知哥哥心裡焦急,卻也不好如此亂來。”
傅沐槐見她果如傅月明所說,攔阻不讓延請大夫,心裡猜疑便重了幾分,便說道:“可如此,我也不知怎樣是好了。你嫂子病總不見個好轉,家事無人主理,兩個丫頭又沒人照看,這般下去總不是個事。”
唐姑媽聽了這話,心中動了一動,只覺有門,想提那事兒,偏又記起唐睿的交代,唯恐壞事,並不多言。吃了午飯,她又進去照看。
捱到下午,她嫌房中氣悶,便說要出去走走。傅月明也不阻攔,只叫冬梅跟著伺候。
唐姑媽帶著冬梅,一徑走到宅子東邊的僻靜處,方才問道:“你這幾日瞧著,大姑娘可有異常的地方?我那兩個丫頭,只是不中用。一個嘴跟膠粘了似的,一個如同睜眼瞎一般,問什麼都不知道的。”冬梅想了一回,搖頭道:“倒沒什麼不對的地兒,只是太太病的沉重,她便焦躁了些。”唐姑媽疑道:“先前我見她是個頂有主意的人,怎麼近來忽然如丟了魂一樣,唯唯諾諾起來,在我跟前又做小伏低,大不如以往那般張牙舞爪,伶牙俐齒了?莫非這其中竟然有詐?”
冬梅笑道:“這個姑太太就有所不知了,大姑娘打小就是那個脾氣。只是今年年初,大姑娘大病一場,連著昏睡了好幾日。待醒來時,便跟變了個人兒似的。家裡的下人們私下說起,都猜大姑娘是叫人換了魂兒了。如今這個樣子,才有些以前她的影兒呢。想必是太太病體沉重,她根上是個沒主見的,碰上大事又沒法子了罷。”
唐姑媽聽了這話,方才解了心中疑惑,同她一道慢慢朝前走,又問道:“你覺著,現下這時機可到了麼?”冬梅低頭細思了一陣,低聲道:“我也說不好,家裡也再不曾這樣亂過。我倒是有句話告與姑太太,姑太太要下手便得趁早。老爺同太太情分雖好,但眼瞅著太太不成了,難保不動了續絃的心思。傅家在徽州城裡也算個富戶,那起媒人可各個盯著呢。昨兒我到街上去,后街的劉婆子便打聽家裡的情形呢。我心裡想著,不如趁著如今這情形,先叫春嬌姑娘近來與老爺做房侍妾,只說是為太太沖喜,來伺候的。先把坑佔了,橫豎太太也活不久了。待太太一命歸西,下頭的事兒自然就好說了。”
唐姑媽聽得滿心歡喜,說道:“你說的不錯,我今兒回去就同睿哥兒商議商議,明兒就同哥哥提。”
二人說著話,已走到二門上了。忽見幾個小廝抬了一口板材進來,只見那棺材油漆鋥亮,厚實沉重,幾個小廝只抬得氣喘吁吁。唐姑媽拉著一個小廝問道:“小猴兒,這是誰叫買的棺材?”那小廝見是姑太太,不敢怠慢,將槓子放下,說道:“給姑太太請安,這是老爺叫咱家木材鋪裡的掌櫃尋下的,今兒才給送來。”唐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