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圍觀的眾人,皆是與傅家比鄰而居的街坊。傅家宅心仁厚,鄰里之間若有難處總肯相助,故而此刻見這劉福通在此嚷鬧,圍觀之人皆有些憤憤不平。然而其內也不乏幾個平日裡看傅家眼紅心妒的,在旁點頭附和。一時倒也無人上前管束,那裡長因家中有事,尚不曾來得。
來升走出門外,打眼一望,只見同劉福通一道前來的,皆是傅家雜貨鋪裡往日用過的夥計,心裡便已有數。遂上前向著那劉福通一拱手道:“劉大哥,一向少見。”
那劉福通乜斜著眼睛看著他,仰頭說道:“怎的是你?傅沐槐人呢?”來升說道:“老爺不在家,往街上去了。”
劉福通喝道:“往街上去了,好生快活!若不是我並這一干夥計沒日沒夜的在鋪子裡幹活,盡心盡力的打理買賣,他能有今日這等富貴?!如今他落得受用,家大業大了,宅子有了,園子蓋了,鋪子也掙下了好幾間,倒想把我一腳踢開?!沒這般便宜!想我來傅家也一二十個年頭了,一年到頭閒錢落不到手裡一個,只是把心操碎,得了哪些好處?!就要把我們攆了!今兒他不給我們個說道,這事兒便沒完了!”他話音一落,那跟他前來之人便齊聲應和。
來升素知此人的脾氣,若是硬來反而壞事,當下便依著傅月明的吩咐,上前陪笑道:“劉大哥,你也是傅家用過的老人,打了一二十年的交到,這交情自然是不一般的。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何必如此大動干戈?弄成這個樣子,豈不難看?如今家中老爺不在,只太太姑娘在家,嚇壞了女眷,得老爺回來,能商量的話也商量不成了。“
劉福通獰笑道:“我倒是有話要商量,可卻尋不著你!你算個什麼東西,且把傅沐槐叫來!”
來升連連陪笑,又說道:“已打發人尋老爺去了,太太請各位先到堂裡坐坐,且歇歇腳。前頭的事,太太也很是不平,只是她一個婦道人家,在老爺跟前不好說話的。今聽你們來,也說此事須得再議上一議論。請諸位先到堂上,慢慢兒的等老爺來。只顧這樣杵在門上,也不是個事。”
劉福通見他說話恭敬客氣,又是老相識,那盛氣便已先消了三分。適才又嚷鬧了一回,口乾舌焦,腿腳也有些酸了,當下便點頭道:“太太倒是通情達理的。也罷,我們也不好叫女人作難,先進去再說。”言畢,就率了一幫人進了傅家大門。
那來升見他們陷進圈裡,面上也不動聲色,只叫小廝將圍觀的眾人勸散了,自家也走回門裡。
☆、第一百三十七章 暗度陳倉
那起人走到傅家大堂上,也不待人讓,各自尋了椅子,四仰八叉的坐了。因人多,堂上座位不夠,餘下的人就在地下隨意尋處坐了。登時,傅家大堂上橫七豎八的坐了一屋子的人,這些人又都吆三喝四起來,七嘴八舌,吵吵嚷嚷,又一齊吆喝著叫人出來問話。
來升冷眼旁觀了一陣,見鬧得不成話,便向劉福通道:“你們只顧嚷亂,也濟不得事,白費力氣罷了,還是慢慢地等老爺回來是正理。”那劉福通將手一攤,說道:“奈何,我已被傅家辭了,再不是什麼掌櫃。這起夥計也不聽我的管束,只是因傅家行事失了良心,來問話的。我也不是主腦,也管不得他們。”
來升笑道:“劉大哥說哪裡話,這些人在你手底下聽用了這些年,總要看著幾分面子的。”說著,忙吩咐小廝進去報信。
裡頭是早已預備下了,聽見訊息,立時便送了幾大碗雜合的肉菜,提了一罈酒上來,叫來升招呼著大夥吃酒。
那起人眼裡見了酒肉,一擁而上,如風捲殘雲一般。來升與劉福通滿了酒,說道:“老哥也是在傅家任職多年了,何必如此不顧情面?老爺那人你也是曉得的,兩句軟話說進去,那是必然聽的,又何至於弄到這般地步?”劉福通將酒碗一飲而盡,說道:“老弟,你不知,這傅沐槐用了我一場,西街東街上的兩處鋪子,都是我與他張羅起來的。他是濁蠢的人,木訥無用,若不是我,哪裡有他今日?臨了,竟然想將我一腳踹開。你說這口氣如何咽得下去!”那來升只要穩著他,便依著他的話說道:“老哥,說起這事,我心裡也很覺不平。算起來,也這麼多年了,如何這等無情無義!今日能攆了你們,待明日是不是就輪到我們頭上了?”來升在他肩上一拍,說道:“老弟,你也留著神!這等狠心的東家,你不伺候也罷了。”
來升只同他言語周旋,又不住勸眾人喝酒吃肉。不多時,這起人便已吃的醉醺醺的。正當此時,外頭忽然闖進來四五個青衣人。領頭的一見著情形,也不細問,只吆喝著:“將這起人都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