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了,他一直被二弟壓一頭,今兒個可算是找著機會教訓他。
“哼,大哥,那可是你的親生兒子,你自然幫腔他說話!這小子從來就沒把我放在眼裡過,先前務農的事兒擺我一道,至今還命莊子不給我們供應菜肉,現在又出一套‘儉省管家’,直接擠兌我們二房吃糠喝稀,分明是有意算計!”賈政怒極了,句句控訴。
“唉——”賈母嘆一口氣,原來老二和璉兒還有宿仇,也難怪老二今天會異常衝動。賈母揉了揉發痛的額頭,問:“璉兒,你倒說說,你二叔說的什麼‘不供菜肉’、‘儉省’又是什麼?”
賈璉便把事情經過解釋了一遍,特別是賈政醉酒侮辱他務農的那段。
賈母責怪地看向賈政:“確是你的不是,你瞧不上人家務農,嫌棄人的東西,人家不給你東西怎麼了。要我說今天你就不該來,你本就是嫌棄人家的活計,竟好意思現巴巴地跑過來沾邊兒。再有你大哥好容易管了家事,提倡儉省,這的確是好事。你素日不也是喜歡簡樸過活的麼,怎麼真來了,你倒要吃雞呀鴨的。晚飯六菜一湯,好好地,怎到你嘴裡就成了吃糠喝稀。真是的,大房好容易爭點氣,老二你就給我鬧么蛾子。”
賈政驚詫地聽著賈母的話,一時震驚地竟不知該說什麼好。往日在老太太嘴裡,從來都是二房被讚美大房被嫌棄。大哥從小到大不知被老太太狠罵過多少回,所以自己從來不把他放在眼裡,而今是怎麼了,明明事情是大房做得不對的,老太太卻句句偏幫他們。
“再有,璉兒,你也不能如此待你二叔,他畢竟是你的長輩,即便做錯事,你也該好生敬重他,能好好解釋就好好解釋,不要在鬧出這樣的誤會。”賈母蹙眉,接著道,“至於儉省的事兒,郡王家既是那樣的,再悶也不好太過奢侈越矩。再者說那些雞鴨魚肉的素日我也不怎麼愛吃,適量吃些就是。倒是孩子們那頭,萬不可省,該補的都得補,不能耽誤他們長身體。”
賈璉立刻附和:“此事早想到了,回頭會尋個懂養生的先生,請其指點一二。保不齊照著他的法子,大家都長命百歲。”
“那敢情好。”賈母被逗得略微高興起來,她臨走時,特意讓賈政攙扶自己,出了院,賈母便衝其小聲囑咐,要他好生做官不要再瞎胡鬧。
賈政聽著似曾相識的話,臉都綠了。當初這些話都是用來訓斥大哥的,今兒個反倒罵在自己身上。
賈政內心複雜至極,憤怒、難受、憋氣、委屈等等情緒糅雜在一塊,他都快恨出花兒來了。
王夫人聽說風聲,等著賈政回來。一見賈政臉色黑到如此境地,她心裡立刻就明白了。
“老爺消消氣吧,喝口茶,日子還長著呢,咱們從長計議。”
“什麼從長計議,你知道老太太怎麼說我的麼?他竟然把從前說大哥的那套用在我身上,我跟他能一樣麼,我可是個內心清流的讀書人,他呢,整天除了吃喝玩樂、嫖小妾、敗家,他還會什麼!”賈政不服氣地罵。
“老爺還沒發覺麼,而今二房的情勢跟以前大不一樣了。從去年春天賈璉開始張羅改善莊子情況開始,他們的地位就越來越高。大哥好吃懶做的性兒也改了不少,曉得瞧話本天天給老太太講故事。這只是其中一二,還有去林家,璉兒結交四皇子、供奉牡丹出風頭的事兒,這樁樁件件都是給老太太長臉了,她被哄高興了,心思自然偏。”王夫人把目光落在桌上自己剛抄好的一疊經書上,“老爺,而今咱們萬不能像從前那樣了,更不能小瞧了他們。”
賈政不怎麼關心家務,現在聽聞王夫人這麼一講,才明白其中的緣故。真沒想到,大房竟然有如此心機。
“怪不得周侍郎的事兒母親還要向著他們,原來是這些緣故。合著到時我這個二兒子給她拖後腿了。”賈政蹙眉不爽道。
王夫人點點頭,表示就是這個意思,“老爺今日的困境,便是我先前的困境。老爺不是一直怨氣我不孝才會被老太太從榮禧堂趕出來嗎,而今您可看明白了?”
“倒是我冤枉了你,我怎麼也沒想到璉兒他會有如此城府。想起今天的事我就氣,恨不得親手掐死他。”賈政想起賈璉那副淡定裝無辜的樣兒,一路沉默卻暗中掌控局勢的囂張勁兒,他就恨得牙癢癢。也就是大哥那個無賴性兒,能教處這樣陰險詭譎的兒子。
王夫人欣慰的掉了兩滴淚,強顏歡笑說:“老爺能明白,我便無怨了。好在咱們寶玉還是老太太心頭的寶貝疙瘩,咱們還有元春……”
次日,‘破門大鬧’的醜聞已在府中已傳開,賈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