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再一次磕頭。
李麟氣不過,卻在父親一記威脅的眼神下,不得不服軟,跟著衝賈璉磕頭賠罪。
賈璉至此才喝完茶,笑眯眯的對李族長不鹹不淡的說道:“族長未免小題大做了,我早說過,剛才劫車的事兒我誰都不會罰。”
李麟得意了,立刻用一副“你看吧”的眼神看李族長,意思他反應過激了。
李族長恨鐵不成鋼地瞪李麟一眼,又打他一巴掌,轉而衝賈璉磕頭,“小兒無理,草民自知沒臉懇求您的原諒,願以命相抵替子賠罪!”
李族長說罷就起身,伸著脖子要朝東山牆撞。李麟嚇得大叫,忙攔著父親。父子倆一個衝一個拉,鬧得不可開交,像是上演了一臺戲一般。
賈璉冷淡地看著這對父子的鬧騰了半天,厲聲道:“夠了!”
二人同時愣住,然後李麟就李族長的拉扯下,再次跪地了。這回李麟徹底老實了,也不知道是被他父親的行為嚇得,還是頓悟出什麼道理了,總之很規矩很老實的伏地磕頭,認認真真的給賈璉賠了錯。
賈璉這才起身,攙扶起李族長,笑道:“早說不罰了,看看你們,因何要這樣折騰。”
李族長訕訕笑,心裡卻冷汗頻出。這位監軍可真不好糊弄,措辭精妙著呢,只謂‘不罰’卻並未說‘原諒’。他若是普通的山野村夫,體會不到這裡的暗含意思,可能就把此事混過去了。但他可是在官場混過的人,也是個吃過虧的人,哪能不長教訓。
打從先前劫車開始,李族長他發現這位監軍臨危不亂,鎮定自若,胸中很有城府,不是個好惹的人物。一句不罰的承諾頂個屁用,還有日後呢,若是現在真把這人給得罪了,那以後他們李氏一族恐怕連怎麼死得都不知道。
賈璉也意料到眼前這老頭兒有幾分老道精明,是個不簡單的,更無心待下去。“便不久留了,”賈璉起身,這便告辭。
李族長忙去留了留,順便問賈璉來此地的目的。
賈璉笑,“本就是聽聽大家的意見,而今……”賈璉看眼耷拉著腦袋的李麟,接著笑,口氣緩緩地,“都已瞭解了。”
李族長尷尬不已,又狠狠瞪兒子李麟一眼,拉著他再次躬身給賈璉賠罪。
李麟自責地把頭埋得更深。
“罷了,你們也不容易,”賈璉走到門口,才轉頭掃一眼李麟,淡言道,“對了,可能有一事還要麻煩李公子。”
李麟恍惚了下,呆呆地。
李族長忙抬手拽他一下,替兒子熱情地應承。
“他既然已經聯絡了另外十一處村縣的農戶,那這話想必他傳更快些。”要上馬車前,賈璉最後望一眼李麟,輕笑嘆,“跟他們說,朝廷不會逼他們種新品種,我賈璉以性命擔保,衙門日後不會再出現強壓逼迫你們種土豆的事情,你們——愛種不種。”
接著車軲轆聲響起,漸漸遠了。
此一句話卻令李族長父子雙雙愣了半晌。李族長咬牙跺腳,又一巴掌糊在李麟的臉上,“糊塗,你可知道你得罪了個了不得的人!咱們李家世代安分守己,而今就要在敗在你手上,在你這絕根了!”
李麟寧死不屈,一臉正義狀,“爹,您忘了我大母舅一家是怎麼死的,就是因為給朝廷——”
啪!
再一巴掌。
“你給我閉嘴!此一時彼一時,咱們父子倆還都得在天子腳下過日子呢!”李族長打得手抖,氣得鬍子抖,“痴兒,被人攛掇著當了替死鬼還不自知!罷了罷了,這次人家交代你的事你定要好好辦理,記得多說好話,好好表現,別再讓人家抓著你的把柄。就算你不要你自己的命,可也得想想咱們李家上下八口人的命!”
李麟還不是很懂,不過懼怕父親的威脅,只得安安分分的點頭,照辦。
……
馬車行至半路,賈璉便叫停。下車後,他就進在田間地埂裡走了走,抓了抓地上的土。而今天寒,土壤很涼。賈璉蹲在地上,抓了幾把之後,手指就冰的有些發紅。
興兒瞧得心疼,奉上帕子,勸二爺還是早些回去,“今兒個出了這麼大的事,二爺受了驚,卻還關切這些土做什麼,改日再看就是。”
“無礙的。”賈璉把土湊到鼻子邊兒聞了聞,握拳捏了捏,又鬆手撒下去。土塊粘結,不散。
“看來這塊地以前鬧過病害,撒過不少草木灰,這樣的土壤富含鉀肥,很適合馬鈴薯的生長,若是開春種下去,必定產量極好。”賈璉拍拍手,站起身,放眼看著眼前這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