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聲喝悶茶,等了三盞茶的功夫還不見賈璉,便有些不耐煩了,打發人去催。
在此候命的小廝聞言,一臉詫異的看著賈政,簡直不敢相信那話是從他嘴裡冒出來的。
賈政不爽了,“你愣著幹什麼,去叫啊!”
“敢問賈大人是幾品?”
賈政:“從五品,怎麼了?”
“那您可清楚我們尚書大人是幾品?”
賈政忽然明白這廝的意思了,氣得臉頰赤紅,倏地就站起來,“你什麼意思?”
“尚書大人公務繁忙,哪是您一個五品小官說見就見的。您願意就繼續等,若不願意,便好走不送了!”小廝說罷就讓路,手掌示意門口的方向。
賈政頭一次被個小廝這樣教訓,倍感羞辱,他要罵,但礙於場合罵不得。天地君親,這是戶部,自然要按照品級來算,他其實不佔理。他可以走,卻就這樣走了,定然會被笑話小氣,屁大點事兒都端不住。
賈政咬牙罵那小廝:“狗仗人勢,小心我回頭就告訴我那侄兒,好生懲治你。”
花畢,賈政卻繼續忍氣坐著等賈璉。
小廝被賈政這話一下子就唬住了,低頭再不敢吭聲,但給尚書大人傳話催促的誰人他可幹不來。滿戶部的人都知道,尚書大人忙時最討厭被無關緊要的小事打擾。
賈政苦等了一個時辰,終於見到賈璉,立刻就告了那小廝一狀。
“沒聽出來他有什麼過錯,倒是賈大人你,似乎並不甘心等待。你以前去拜見別的大人們的時候也這樣?”
賈政愣了下,搖頭。他當然不會那麼沒耐心,就是心裡急死他也不敢催促,就怕給人家留個不好的印象。
“所以換我你就覺得好欺負了?就因為咱們是親戚?可見你並不是什麼正經讀書人,連最基本的天地君親的禮節都不曉得遵守。”
“我——”賈政噎住,真說不出什麼理由辯解。
“你來是為了向我炫耀你恢復官職了麼?”賈璉開門見山問。
賈政再次被噎住,其實他主要目的還真是這個,嘴上卻不肯承認,“胡說什麼,我才沒你說的那般猥瑣。我此來是想和你商議修渠的事兒,上次皇上似乎有意把這個活計指派給我,我——”
“現在由倪元魁負責此事了。”
賈璉話音一落,賈政的臉色就變得十分難看。他剛被官大五級的侄子壓完,轉頭又冒出個未來女婿搶自己的活計,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太憋屈!
如果不是此刻賈璉在自己跟前,賈政真想錘頭大罵,他怎麼那麼倒黴。
賈璉使眼色,打發了屋裡的人都出去,門也給關上了。
賈政恍惚間覺得屋內氣氛不對,對上賈璉冰冷的面容,隱隱有不祥的預感。
“有些事兒二叔似乎是真不懂。罷了,我們到底是一家人,我便破例點一點你。”賈璉遂把皇帝上次皇帝對賈政發火的事兒仔細解說一遍,“聖上之所以沒有立刻下旨貶黜你,不是真的相信你得病了,再說你那病病太醫理科就診斷出來了,是精氣過度虧損。我的好二叔啊,你得折騰什麼樣兒,一夜之間便掏空了自己的身子?”
“我——”賈政臉色慘白,要解釋,被賈璉示意住嘴。
“玉州祁家一事,令上皇與皇帝之間生了隔閡,你碰巧這時候惹聖怒,也算是不幸中的幸運。聖上壓根就不想留你,只因為你的官職是上皇御賜的,他才沒動。還記得皇上那天原話怎麼說的,官職保留,叫你回家休養個一年半載。一年半載?這是叫你在家歇歇,歇到時機合適的時候就可以直接革你的職!”賈璉做了一個‘割’的手勢,“仔細想想吧,誰會容忍自己的臣子偷懶在家,而且曠工原因竟是前一晚縱慾過度。若換成是你,你會容忍麼?別說對方是跟你不相關的屬下,就是你親兒子不讀書跟個丫鬟調笑兩句,你都會氣飛天。”
“我、我……”賈政嚇得渾身顫慄,臉上現出怯弱,十分驚恐,“你、你胡說!皇上要真不想用我,現在又怎麼會恢復我的官職?”
“你復官這事兒更耐人尋味了。誰替你求得情?北靜王。據我所知,皇上已經知道北靜王是大皇子身邊人,他會同意北靜王的請求,無非是想看你是否為大皇子的黨羽。正所謂物極必反,近來大皇子在京中真所謂風光無限,他一人做大,沒人能擋。以皇上多疑個性,他會容忍這種事態發展多久?”
賈璉起身,踱步到賈政面前附身,冰冷如玉的臉頰漸漸靠近賈政,一雙眼如淬了毒的利箭,直插賈政的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