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怕得頭痛,冷汗頻出,不停地用袖子擦拭額頭。
“北靜王今天之所以幫你,肯替你求情,那是因他不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大概只以為你真的是因為生病,皇上誤對你發火了。或許他還會以為皇上對你有點愧疚心,他的求情剛好是給皇上臺階下。殊不知,他已經徹底觸碰了皇上的忌諱。”賈璉復而坐下,挑眉打量賈政,“當一個人開始討厭另一個人的時候,很細小的事都會被放大。你覺得,皇上現在會怎麼看你!”
皇帝會把他看成大皇子黨。本來要罷免他,現在突然給他復職,顯然是想先看他蹦躂,在把他弄死。他就是那個例子,給大皇子殺雞儆猴的例子!
賈政兩腿一軟,要不是倆手及時扶住扶手,身子便從椅子上滑了下去。
“二叔而今的處境可是真危險吶,”賈璉終於把茶吹涼了,一口一口細細品著。
賈政望著賈璉,焦急的等他下話。他心跳到了嗓子眼,額頭的冷汗早已經成股流下,但他已經沒心思去管這些了。賈政緊張地目不轉睛地盯著賈璉,不想錯過他接下來的每一句話。
賈璉道:“皇上這裡是一件,禮郡王那裡也有一件。”
賈政不明所以,“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以為你當初叫人詆譭你侄媳婦兒閨名的事兒,我們不知?”賈璉冷笑著盯賈政,眼裡透著無與倫比的寒光。
賈政大驚失色,他早把這事兒忘了。還以為自己做得深,沒被發現,沒想到他早就成了人家的眼中刺了。
“你,不,禮郡王他——知道?”
“他自然知道,早就知道。靜芯也知道,我也知道。”賈璉眯著眼看賈政,“你自己種得因,而今受這樣的果就怨不得別人了。今日,我之所以把這些說給你,是因我們都無懼你知道,也無懼你的防備和抵抗。”
賈璉站起身,突然推開東窗,頎長的身姿整個沐浴在春光之下,熠熠生輝。突然,他轉頭,背光的面容沒有一絲表情,忽叫賈政冷得心慌。
“二叔,你太弱了,弱到我和禮郡王都沒法對你下手,好沒趣兒啊。”
一聲輕嘆,絕望了賈政所有。
賈政呆訥,漸漸鬆了手,從檀木椅子上一下滑到地上,噗通一聲摔得狠,他卻已經顧不得疼了,整個人戰戰兢兢陷入恐懼中。
賈璉、皇上、禮郡王、大皇子、北靜王……一切在他腦子裡糅雜,嗡嗡作響。
“若不信,等兩個月,皇上必定會打壓大皇子,同時召四皇子回京。至於你,就穩坐著你現在的位置,慢慢等死吧,絕對過不了今年。”賈璉冷笑一聲,負手便去。
過不了今年,過不了今年,過不了今年……賈政腦子裡不停重複這一句話。
他前所未有的恐懼,那種“人生自古誰無死”的豪邁根本不在他身上,他害怕死,更害怕等待死亡的恐懼。
賈政什麼都不顧了,往前一撲,跪趴在地上,一把抓住賈璉的腿,淚水嘩地就流了下來,“侄子,好侄子,救救二叔,救救二叔啊!”
第84章 一二三奇葩
賈璉俯視賈政,躲開一步,“二叔這是做什麼,折煞我了。您難道不懂自作自受的道理麼,憑什麼求我!”
賈政仍扯著賈璉的袍角,忽聽這話,愣了愣,緩緩撒手。他自嘲冷笑數聲,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塵土。
“臉不要了,氣節豈能丟。以前確是我糊塗了,主次不分,習慣了二房獨佔鰲頭,忽見你們出息,心裡又羨慕又嫉妒,總是不服氣。而今想想,我的做法枉為君子,真不配說自己是讀孔聖人的書。你們要殺要剮隨便,只求我死後,你們日後能好生對待寶玉、元春他們,這幾個孩子是無辜的,白白受了我的連累。王氏也不易,我知道她那麼拼也有一些原因是為了給我掙面子。近來她什麼事兒都不管了,我才發現她重要。”
賈璉聽到他這番話,才轉頭打量賈政。他面如死灰,雙眸呆滯,似乎要視死如歸了。
“沒有的人才會為了逃避現實而想到死,天不亡你,你因何要自絕後路?你不是還活著麼,還喘氣麼,還有健康的雙腿雙手可以做事麼,為什麼不去改變,而要坐等其成,等著別人去救你?”賈璉句句逼問賈政。
賈政連退幾步,煞白的臉在驚愕之餘,漸漸有了血色,眸子裡也燃出希望,“侄子,你的意思我還有希望?”
和賈璉對眼的那一刻,賈政忽然惶恐道:“不,這是在戶部,應該是稱您賈大人才是。”
“我要你辭官,你會麼?”賈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