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西斜時,秦鍾終於被酒醒的小廝提了醒,很是怕被家中老父罵,急急忙忙告辭去了。
寶玉原地痴了好一陣才走,小廝們生怕趕不及,就抄了近路。誰知半路上車軲轆竟陷進了水坑,折騰了好一氣感到城門外,卻剛巧關了門。寶玉是怎麼叫人通融都沒用,也沒法子派人捎話給賈母,就只能折返,就近找一處村縣投宿。
“就近找得酒館?那你老子派人去找你,怎麼沒找到?”賈母奇怪道。
“還不是那趕馬車的勤快,將車驅進酒館後院喂料去了,吃酒又是在二樓的雅間內,估摸故此才沒找到。”寶玉低頭,訕訕地回道。他沒說一句話就往賈母身邊湊,然後畏懼地掃一眼賈政。
賈政聽寶玉講述經過的時候,就已經怒不可遏的攥拳頭,寶紅話音一落,賈政躥了兩三步上頭,就把寶玉從賈母身後揪了出來,照著他的臉就一巴掌。
啪!啪!
左邊一下,右邊又一下。
“混賬孽畜,方頭不劣,冥頑不靈。今兒個我就打死你,去給祖宗們謝罪!”賈政說罷,就揪著寶玉的脖領子往外拽。
寶玉嚇得哇哇大哭,直呼“老祖宗救命”、“母親救命”。
賈璉進門,瞧見這熱鬧,笑起來,“喲,小混賬回來了?”
正拖寶玉的賈政看一眼賈璉,滿臉羞辱,更恨寶玉這個惹事兒精,硬拖著他出了院子。
賈母、王夫人等略攔了攔,但都拗不過賈政。再說寶玉這次害得他們白白守了一夜,的確是有些過分。
賈璉就站在門口勾著唇眼見著寶玉走了,昨兒個也是巧了,他去程書良家之前,走了一趟小凌莊,剛好在附近村縣處看見寶玉跟個美貌少年拉扯。賈璉對這孩子已經徹底失望,自然不會管。若不然,他今日也不會落個如此境地。
賈璉轉頭又看賈母他們。賈母在王夫人和邢夫人等人的簇擁下,愧疚地看向賈璉,抬手衝著他似乎有話要說。
賈璉微微弓了下身子,道了句他該去上朝了,便轉身去了。
賈母欲言又止,後悔的望著賈璉的背影,心裡空落落的發冷。
“昨兒個這是怎麼了,我心裡著急,忘東忘西,你們也不提醒我。還有你們夫妻,竟還說出懷疑自己親侄子的話來,真不要臉!”賈母氣急了,朝著王夫人的方向啐了一口,“我就是太心軟,才會縱容你到今日。這才放你出來幾日,你就愈發的作妖,挑撥我跟璉兒的感情!痛快給我滾出去,這個家早晚得被你這個毒心婦給作散了!”
王夫人莫名其妙的受著賈母的謾罵,受著眾人異樣的目光,臉跟被人用刀颳了一樣,血淋淋地,生疼。王夫人狠狠地低著頭,恨不得把頭埋進衣領子裡。她就一副縮頭烏龜的樣兒,畏畏縮縮的退了下去。
賈母氣急了,打發走王夫人後,頭一昏,被人攙扶著去歇息了。
屋裡的人都散了。
邢夫人正心裡樂呵,見賈赦才來,小聲衝他道:“老爺來晚了,沒見著才剛老太太沖弟妹發火的樣子,那真是……還啐了一口呢!”
賈赦一臉驚喜,轉而掃視一圈,問邢夫人:“璉兒呢?”
“上朝去了。”邢夫人癟嘴,“這次他可真受委屈。也不知道老二夫妻怎麼想得,竟然存著璉兒會謀害寶玉的念頭。咱們璉兒傻呀,去招惹那個混世魔王?”
賈赦冷笑:“我看老二早就不服氣,昨天他定然以為璉兒又會多管閒事去嚇唬寶玉,才故意說是重傷謀殺之類,以圖引起老太太的關注。回頭這要是真發現璉兒那麼對寶玉,他們夫妻就佔了大便宜,能給璉兒頭上扣個‘重罪’。”
“老爺,他們這麼幹的目的是什麼?”邢夫人不解地問。
賈赦嗤笑,在邢夫人跟前得意地顯擺道:“不懂了吧?這叫虧欠,璉兒縱然有侯爺身份又如何,在他們跟前就抬不起頭了。換句話說,他們有把柄揪璉兒了,這以後璉兒就得還人情。拿什麼還?老二看似是個讀書人,其實他就是個官迷。以他高傲的性兒,現在大方二房鬧這麼僵,他必然開不了口求璉兒了,才打算用這個‘高傲的辦法’逼璉兒就範。”
邢夫人點點頭,聽得如夢初醒,然後她一臉震驚的看著賈赦,真沒料到賈赦會分析出這番道理來。
賈赦有模有樣的攆一下鬍子,挑眉掃一眼邢夫人,賊笑道:“怎麼,你以為為夫我就是個沒用的酒囊飯袋?可別忘了,我可是榮府的嫡子,當年老太爺正經教匯出來的。只不過這些年,硬生生被逼成這樣,說到底就是心裡不甘心罷了。”賈赦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