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寡婦假意哭出聲來:“別,表哥,你可別去找他。他在本村極有體面,人人敬重,要是此事傳揚出去,你要他怎麼做人?”
王大新仍說要替表妹出氣,孫寡婦帶著哭腔阻攔,“哥哥,你要是不聽妹妹的勸,我就……”
王大新趕緊說道:“行行,我答應你還不行嗎?”
接著,兩人小聲說著話,雖然聲音小,但該聽的都讓林老實聽到了。
林老實聽在耳裡,感動在心裡。他不光是感動,還激動和得意,他活了四十多歲,還從沒被哪個女人這麼看重過。他在家裡積攢的那股鬱氣此刻一掃而光。
他正準備敲門想聽屋裡的人一個驚喜。
不想屋裡的兄妹二人又爭執起來了。
“妹子,這麼著吧,我答應你不去找那個姓林的算帳,但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你一會兒叫了他來,我好好跟他說說你們的事,若是他再敢支吾敷衍,我就帶著你回家。——這可是我娘吩咐的,舅舅舅母不在了,我們不管你誰管你。這件事你必須得聽我的。你說你一個女人家在外面流落著叫什麼事?”
孫寡婦抽抽噎噎道:“好,我就聽表哥的。我就去叫他。”
林老實聽到這裡,覺得自己確實應該出場了。
他先整整衣裳,然後故意咳嗽一聲,孫寡婦飛快地拉開門,一見了他便笑逐顏開,接著便領他進來與王大新相見。
王大新端出一種女方孃家人的派頭,既矜持又穩重。他精明世故,閱人不少,跟林老實說了一會兒就差不多將他的底細摸透了,心中不由得暗自竊喜,說實話,他長這麼大,還很少碰見這麼好下口的肥肉,這真是老天在幫他。
兩人閒談,孫寡婦便去整治飯菜、打酒。她出門打酒時,總感覺身後似乎有人,回頭一看,卻又沒什麼也沒有,她疑神疑鬼了一會還是走了。
孫寡婦打了酒回來,給兩人斟滿,這兄妹兩人各使本領把林老實哄得團團轉。
王大新故意把話往正題上引,他先是問林老實打算幾時娶表妹進門,林老實因為事先得知了前情,不敢支吾敷衍,只好實話實說自家有兩個厲害的閨女,怕孫寡婦進門受委屈等等。
王大新一聽,氣得猛拍桌子道:“這是哪家的規矩?閨女竟然管到爹的頭上了。難道她們不知道‘在家從父’這四個字嗎?”
林老實搖頭哀嘆:“你以為我沒說嗎?沒用沒用,一個二個都不聽我的。”
孫寡婦連忙接過話頭道:“表哥你不知道老實過得有多慘,一個大男人手頭緊巴巴的,他家那個三閨女死攥著錢不放,要買田地,不給;要蓋新房也不讓。非說要進什麼城,那城裡有什麼好?吃喝拉撒處處要錢,哪有鄉下自在?”
林老實只是搖頭不語,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王大新沉吟片刻,突然站起來對孫寡婦鄭重其事地說道:“妹子,你倆的情況我已經弄清楚了,聽哥的話,現在就跟我回家。”
林老實先是一愣,接著急聲問道:“這是咋了?剛才不是好好的嗎?”
王大新冷聲道:“咋了?因為你不誠心!”
林老實結結巴巴地道:“我咋不誠心?”
王大新說氣話道:“你就是不誠心,什麼閨女巴著家,什麼沒錢,你要真有心,就算用偷的搶的也會娶我妹子進門。”
林老實只得再三解釋,確實是因為自家閨女的緣故。說完又嘆氣。孫寡婦在旁邊好聲勸和。王大新見火候到了,便把話題一點點往外上引。
等到三人說到要去偷錢的話題時,林老實先是一呆,不覺遲疑起來:“這、這哪行喲。我哪能偷自家的東西?”
孫寡婦冷笑:“哼,你不‘偷’,難道你辛苦半輩子賺的錢不給自已兒子要給外姓的女婿不成?”
林老實又是一呆,想想也是啊,眼下家裡的錢全巴在桐月手裡,看樣子,她還想帶走呢。她一帶走能帶到哪裡去?還不是帶到婆家去?當時給杏月梅月備嫁妝,他都心疼個半死,現在一想到桐月要把家裡的錢都帶走,這簡直要了他的老命。
可是偷自家的錢……他還真沒想過更沒幹過。這要怎麼偷?
孫寡婦和王大新見林老實這副模樣,便知道事情有個七八分了,兩人偷偷使個眼色,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林老實思索再三,最後慢吞吞地道:“這個辦法不大好,我家老三把錢看得很緊,我偷偷進去找過幾回,每次都是空手而回,也不知道她到底藏哪兒了。”
王大新趕緊道:“那是因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