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擺脫撞上冰山的厄運?事後即便被人問起,她想她也可以找到足夠多的藉口去解釋自己的未卜先知。這並不是個大問題。
真正的問題在於,如果她這樣做,就意味著她在冒一個巨大的、甚至對自己基本看不出有什麼實質性利益的風險——倘若此刻距離這條船大約三十海里不到的正前方海面上,並沒有漂浮著一座她想象中的大冰山的話,她的這個舉動毫無疑問將會被視為對航海安全的嚴重破壞。她將極有可能面臨她很難承受得起的嚴厲懲罰。
到底該怎麼做?這艘船上現在已經躺在床上安然入眠的絕大多數她其實根本就不認識的人,到底是否值得她去冒這個險?
瑪格麗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最後時刻快要逼近的這個時候突然萌生出這樣近乎瘋狂的念頭。這和她一開始的想法截然相反。
“這太愚蠢了!”一個聲音不停在勸告她,“這條船上的絕大多數人於你而言都是陌生人,他們的死活與你有什麼關係?值得你去冒這麼大的風險?你所需要的,不就是保住自己性命上岸,然後和自己父親重聚嗎?”
“但是瑪格麗特,”另一個聲音卻又響了起來,“如果你真的在可以試著做點什麼去阻止悲劇發生,卻僅僅是為了害怕可能要承擔的責任而選擇視而不見的話,就算活下去了,良心真的就此可以得到安寧嗎?”
兩種念頭不斷交替地在她心裡閃現,瑪格麗特後背的冷汗越聚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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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回到艙房,推開臥室的門,發現瑪格麗特確實已經離開了。眉頭微微皺了皺,臉上掠過一絲不快的神色。轉身往外走的時候,忽然留意到酒櫃的一個抽屜沒有完全閉合。立刻走了過去,開啟抽屜翻了下,臉色微微一變。迅速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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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針定格到了十一點的方位,分針已經走過了兩大格,秒針一刻不停地繼續沿著順時針方向前進。而瑪格麗特卻依然無法做出決定。她的心跳得越來越厲害,整個人緊張得快要虛脫。最後,當分鐘又動了一小格,停在十一點十四分的位置時,彷彿身後突然多了一隻推動她的手,她猛地從角落裡站了起來。
滾蛋吧,一切捆綁住了她腳步的恐懼和自保心理!就算為了斯特勞斯夫婦、謝利,甚至是道格勞斯小姐那張充滿了善意熱情的年輕臉龐以及她被拘禁時船警克魯曼投向她的同情目光,也值得她去冒這個風險。況且,倘若真到了那時候,場面那麼混亂,萬一她因為各種預想不到的突發原因最後上不了救生艇呢?比起死在冰冷海水裡的這種可能性,坐牢風險好像更容易讓人接受。而且,就算前頭沒冰山,事後證明一切不過是她胡思亂想而鬧出的大烏龍,想必斯特勞斯夫婦也會原諒她,繼而儘量幫助她免於受到重責的。再不濟,她可以推說自己有隱性精神疾病,這種反常舉止不過是疾病發作而已。反正之前,她不是就告訴過他們關於自己所做的那個沉船的“噩夢”了嗎?
瑪格麗特不再猶豫了。唯恐再猶豫片刻,自己又會失去好不容易才積攢出來的這點勇氣。
她迅速瞟了眼那面掛鐘。
十一點十五分。
距離她所知道的那一刻,還有二十五分鐘。
她捏了捏藏在自己衣服下的那把彷彿能給她帶來勇氣的堅硬的東西,迅速朝著上層走了上去,決定先潛到甲板上,找個適當的位置把自己藏起來,然後伺機而動。
為愛德華船長即將光榮退休而舉行的酒會剛結束不久,賓客都已經離去,宴會廳裡只剩還在收拾場地的侍者們忙碌的身影。走廊和通道靜悄悄的。這條船上的大多數人,此刻都已經躺在自己的床上進入了夢鄉。
瑪格麗特推開那扇通往甲板層的虛掩著的門,登上了甲板。
今夜沒有星光。海面平靜無波,遠處除了黑暗,什麼也看不到。昏暗寒冷的甲板上,只有不遠處的操作間和前後兩個瞭望臺上亮著燈光,其餘地方影影綽綽。
就在瑪格麗特慢慢朝著操作檯靠近的時候,忽然,一陣說話聲在夜風裡隱隱約約地傳了過來。
“……看到過一個年輕小姐出現在附近嗎?二十出頭,個子大概這麼高……”
卡爾·霍克利的聲音!
瑪格麗特吃了一驚。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回來發現自己離開了!
如果被他發現自己,他是絕對不會允許她按照自己的計劃靠近操作檯的。
她屏住呼吸,慢慢地沿著甲板往後退,想先退回到船艙,等他離開後再出來。沒想到快退到入口時,因為精神太過緊張,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