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灰之力便審結此案,本宮佩服。”
“微臣不敢當。”
“梓童有什麼心得?”
“雖然不是那女子想要的結果,如此一來,也算是為他的丈夫洗冤——”
皇帝和晏殊對看了一眼,臉上都是意味深長的笑。我皺眉,難道我說得不對?孔瀟如此拉長陣線,自然是出自皇上的授意,恐怕也有拖延時間找到文徵的意思。如今文家敢鬧出來,自然是確定文徵已經不會構成威脅——換言之,已經處置了。否則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又如何敢這般囂張,還冒著欺君滅族的危險,拍著胸脯保證那屍體就是文徵。
“你們為何笑?”
“文徵之死前一天晚上,從文府走了七輛馬車出城,分往六個方向。第二天一早,有三輛馬車出城,分往三個方向——”晏殊還沒說完,我便打斷他:
“這麼說,文徵現在已經在你手裡了?那文明他為何——”我瞪大眼睛,莫非他們早已經準備好了,在文明的親信之中,就有皇帝的間諜。
“這世上還有一種秘術叫易容,文明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掉包了一次的 兒子還可以掉包第二次。”皇帝說道:“看看那些奏摺,有多麼精彩,朕若不給他們機會,又怎麼能看得到這麼多好戲呢?”
我恍然,所以孔瀟才會拖延時間,是迫得文明不得不殺掉“文徵”;而晏殊逼著文明發誓,是早已經計算好了將來的棋局。文家從此之後,就都在皇帝掌心翻滾了。
“皇上已經對藩屬國有什麼打算了嗎?”左遷,說是左遷,也不過是平調罷了,往後的日子,又是吐蕃,又是新羅,碧落朝外交部——鴻臚寺也正是用人之時。
“孔瀟是孔氏後人,熟知禮儀,放在這個位置上,進可攻,退可守,也算不錯。”皇帝的回答非常微妙,但是意思卻是很清楚了。
想得真是周到,孔氏後人對蠻夷之邦展現華夏禮儀,對於天下士子而言,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能滿足虛榮心,更具權威性,更有煽動力嗎?而且這一套,孔瀟也該是駕輕就熟才是,很容易出彩,更加容易立功。真是好計謀啊!
黨爭,還是黨爭。然而無論文家、王家、林家怎麼折騰,皇帝都只會把事件導向符合自己利益的方面。這就是所謂的帝王權術……
隱隱驪山雲外聳,迢迢御帳日邊開
第二十九章
文家的事情告一段落後,往驪山去的計劃就提上了議事日程。皇帝旨意一下,大意是宮中有喪,恐衝撞皇后腹中龍裔,是以帝后將於二十日離宮,前往驪山避暑,歸期不定。訊息一出,鳳儀宮再次成為八卦的中心。對著後宮的明槍暗箭,我只能效法“他老家人”,“ 任憑風吹雨打,我自屹然不動”了。做都做了,被人罵罵也是難免的,反正也是無關痛癢。至少到現在為止,她們也只是背後牢騷兩句,大體上就是我這個皇后,連懷孕了都霸著皇上,真是……想都想得出來。
我也沒有多少時間聽這些八卦當樂趣了,皇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我拖進了龍泉宮,他在御書房批奏摺接見大臣,我在偏殿裡看書。皇帝還專門派了賈亮在偏殿,專門負責幫我到藏書庫裡找書。到了規定時間,他就會陪我出去轉一圈,活動一下筋骨。如果是晏殊、謝朝陽、雲逍他們來時,我就會被請出去,聆聽他們的國事討論,有的時候還會強迫發表言論。謝朝陽的傷口好的很快,吳家三口卻還在牢中,皇帝的意思,還是要等到淑妃的葬禮過去之後再說。林美人方面,也是靜悄悄的,也許她是在積聚力量,等待合適的時機。
然而無論如何,皇帝的意志是不能動搖的。他開始全方位參與我的生活,以不容拒絕的姿態。除了早朝之外,基本上我們都是同進同出,同衾同息,生活上的瑣事——從我早上吃的東西到暗香收拾的行李,他全部都要過問一遍。我的隨行人員也都經過他的審查,魚姑姑和疏影留下,青青和暗香隨侍。明確宮內小事交給魚姑姑處置,報告給王珞和趙芳菲;大事一律密摺送往驪山行宮,由我處理。至於他自己的行李,他倒是很大方的全都交給我監工,概不過問了。
事情按照預定計劃有條不紊的推進,然後便是最大的震驚到來——
四月十九日,我本應該坐在昭陽殿我的房間裡將那本由碧落朝前輩學者整理出來的《竹林七賢集註》最後一部分看完,而不是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枕在某人的腿上,入眼簾的不是昭陽殿的鳳舞鑿井,而是檀香木雕紋的馬車頂棚。
他移開手中的書,低頭看著我,輕撫我的長髮,微笑著說:“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