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點小事,皇后尚且以非禮勿聽罪己,可笑朕的肱骨之臣,竟連非禮勿言,非禮勿行也都統統不顧了!朕之家事,干卿底事?絞圩摩上,君子不為,此諫臣之道也。還要和朕談什麼諫臣之恥,朕倒要問問看,你們身為諫臣的廉恥心都去了哪裡?還是你們以為朕已經昏聵到分不清什麼叫犯顏直諫,什麼叫沽名釣譽?”
“皇上!”凡是曾經對皇帝的家事“指手畫腳”過的大臣們都離席跪下:“臣等絕無此意,臣等對皇上一片忠心,蒼天可鑑。”
“好一個一片忠心!”皇帝一拍桌案,眾人皆驚。我眼角餘光往珠簾的方向看去,暗香已經站在那裡,正在對我點頭。我心中一定,便輕輕開口道:“請皇上息怒!臣妾有一物先請皇上和眾位大人品嚐。”
暗香聞言便走了進來,我接過茶碗,遞給皇帝。皇帝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但是二話沒說,便接過茶碗喝了一口,眉間輕輕一搐,但是還是沒有說話,又喝了兩口,眉頭漸漸的舒展了。當值的宮人魚貫而入,大臣們也都接過了茶盞,也都學著皇帝的樣子喝了起來。
“此物是——”
“此物是橄欖,臣妾記得行宮的後園裡種著幾棵橄欖,便請宮人取了來。臣妾一介女流,不懂政事,只是曾從醫書上讀過,橄欖平肝開胃、潤肺、滋陰,消痰理氣,入口雖苦澀而酸,然回味卻清甜生津,齦頰留香,實為良材。適才聽了皇上和眾位大人談論諫臣之道,突然覺得橄欖苦盡甘來,正好像好的諫言一般。雖然逆耳,卻可使皇上受益無窮。皇上以為如何?”
“皇后說的好!眾卿以為如何?”皇帝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轉向眾臣時,已經換上了一臉驕傲的神情。晏殊和雲逍彷彿約好了一般,同時開口:
“娘娘之言,有如醍醐灌頂,微臣受教了。”“娘娘真知灼見,臣弟慚愧!”
底下的大臣雖有人不太滿意我站出來說話,但是也只能跟著附和。皇帝說道:“苦盡甘來,橄欖實堪為諫果!皇后端出這諫果來,想來還有未竟之言,便直說吧。”
“皇上是明君,素來是虛懷納諫,不曾以言語罪人。既然皇上覺得臣妾所言,還不算悖謬。那臣妾就斗膽了。何大人在朝為官,自然該為百姓垂範。如今卻做出如此醜事,皇上對他進行責罰,也是理所應當。只是依臣妾淺見,此事只依律交由大理寺和臺院處置足矣,又何必動用內衛?皇上萬乘之尊,這般動氣,反倒讓天下人覺得皇上您是怪罪何大人諫言無狀而責罰於他。若諫官與言官因此該諫言時反而不敢開口,豈不是失了皇上廣開言路的初衷?”我從暗香手中的托盤裡將橄欖的碟子放在桌案上,然後扶著暗香的手站起身,說道:“直道堪嗟故不容,更持諫果欲誰從?懇請皇上三思,臣妾不敢耽誤皇上的政事,先請告退。”
該做的事情也做完了,該說的話也都說過了,在一片“恭送皇后娘娘”的聲浪中,我轉身,割斷所有糾纏的視線,雲旭,我能給你的支援,都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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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皇上命老奴向您稟告,今晚洛王與晏相留宿行宮,今晚的酒宴請您一併出席。”我正在暗香的指導下練習針線技術,李福海走進飛霜殿,帶來了皇帝的命令。
我抬起頭看著一臉恭謹的李福海,皇帝之所以有這話傳來,是看透了我不會不給晏殊和雲逍面子,他的如意算盤打得還真是叮噹響。所以我只能合他的意嗎?雲旭,你可知道何謂此一時,彼一時。
扯出一抹笑,我道:“皇上君臣兄弟難得一聚,本宮就不去打擾了。再說這幾日青青去了秦嶺採藥也不在,萬一我去了有個不適帶累著擾了皇上的興致,反而不好。就有勞李公公替本宮回話,本宮自會照顧好自己,請皇上勿以本宮為念。”
“娘娘,您——”李福海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沒有接下去,只是應了一聲“遵旨”,便倒退幾步,轉身離去。暗香看著我,嘴巴撅了起來,幾乎可以掛油瓶了。
我搖搖頭,道:“好暗香,你叫人把咱們小廚房灶火升起來。”
“娘娘要吃什麼,一併吩咐了,暗香直接去。”暗香有些不大情願的回答。
“誰說是我要吃,是我要下廚。”我笑道:“說起這廚房之事,我還要叫你一聲師傅。”
“娘娘親自動手,這怎麼行,別說您現在是雙身子,廚房那種地方,也不是您去得的。”暗香馬上阻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