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也許是真的累了,一臉疲倦,有身體上的也有心頭上的。自己認領的子孫,竟為了銀子與外面的竊賊勾結,一邊放火一邊偷竊。
還讓外人看了個大大的笑話。謝詢沒有被抓走,這便又欠了順天府的一個人情。
她無聲冷笑,扶著金珠的手朝百福居走去。
雲曦嘲諷的看了一眼謝錦昆,與青衣一起也扶著夏玉言離開了,眾僕人有些不在前院當差的一個一個的也悄悄的溜了出去。
今天晚上鬧的動靜太大,明天一早準有好戲,他們要早睡早起看熱鬧。
但月姨娘沒有走。
今天晚上,二小姐四小姐還有另外的兩個姨娘,都嚇得半死躲在自己的院子裡不敢出來。只有她,連丫頭也不帶,在幾個院子裡竄來走去。
因為她心中知道,別看府裡府外鬧得聲勢浩大的,只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而已,那黑山今晚上看中的是銀子,不是人!
她將眼睛揉了幾下,揉得紅紅的,輕輕的扶起謝錦昆,軟語說道,“老爺,你又何必自責呢?雖說子不教父之過,但子不孝母之過啊,三公子從小就頑逆,老爺也不知道操碎了多少心。可是每一次罰起來,不都被大夫人攔著了?
上回三公子偷了大小姐的嫁妝,老夫人發了那麼大的脾氣,大夫人不也是撲到三公子的身上,求老爺不要打麼?唉,自苦慈母多敗兒,所以,這不是老爺的錯啊,老爺您就別自責了。”
月姨娘聲音輕柔的勸慰著,將謝錦昆煩燥的心撫平下來。
他冷靜下來仔細的想了想,還真如月姨娘說的,每次謝詢惹禍,他要打罵謝詢時,都是安氏從中阻攔。
他咬牙怒道,“都是那個賤人惹的事!”
可不是嗎?但月姨娘沒說這話,卻又開始為安氏辯解,“說來說去,也是大夫人太忙了,又要對子女教育著,又要為老夫人的生活起居操心著,又要做好老爺的一個賢內助,還要為老爺的仕途出謀劃策,
又要打理府裡的諸多雜事,還有外頭莊子上的鋪子上的,平時還要應付各府邸之間的來往應酬,那是分身乏術啊。外頭與老夫人還有老爺都不能馬虎,便只好在兒女的教育上馬虎了,所以啊——”她留了半句話不說。
但明眼人一聽便知。
謝錦昆冷哼一聲,“她的確管得太多了,是該減減她的權利了。”
月姨娘也不接話,她要努力做到不透露自己的想法。
謝錦昆轉身過來看著她,“這府裡,還是你最關心我。”
“老爺,這是妾身應該做的啊。”月姨娘低頭嬌柔一笑,眼裡卻閃著戾色,心中更是怒道,安氏你敢小瞧我,就讓你看看我的本事!
次日一早,謝家祠堂門便大開。
謝家的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者被請到了祠堂裡,祠堂的地上跪著謝詢。安氏則站立一旁不敢上前攙扶。
這陣勢讓她害怕,她嫁到謝家二十年了,見到謝家長者同時出現只是在除夕晚上給祖先們上香時,但那時她是最得意的,因為她是眾多謝氏媳婦中唯一的宗婦,老夫人一歸西,她便是將來的族母。
而此時卻是她的兒子犯了錯要受罰。
人群裡,已有嘲諷的眼神飄過來,她卻只能咬著牙不敢吭聲,否則,她會被趕出這祠堂,阿詢就更沒有人管他了。
謝老夫人在一個謝氏婦人的攙扶下走上首坐。
她的眼睛朝眾人看了看,最後落在安氏母子的身上,緩緩說道,“今天一大早將諸位請來,不為別的,只為我謝氏出了不孝子孫。為了以後不再讓謝氏的列祖列宗們氣得要從棺材裡爬出來,鞭打我們這些活著的卻不為謝氏一族增光的子孫,老身我忍著心中的悲痛,將謝氏長房的三公子謝詢——也就是地上跪著的這個,開除謝氏一族,其子孫後代也永不準進謝氏族譜,永不準進謝氏長房的大門!”
她的話一落,人群裡開始竊竊私語,有得到訊息的與旁人分享著昨天的訊息,有不知道的馬上站起身來問老夫人,“老夫人,請說明除族的具體原因,我等也好做下記錄,以告誡後世子孫。”
安氏嚇得一臉慘白,除族?
這可比殺了她兒子還可怕,這是個將宗親看得比命還重的社會,陌生人交談開口便問姓氏出處,是姓氏的嫡系還是旁支,是嫡系的走遍天下都不怕,若是個被族裡開除的,世人可就要避之不及,人人唾棄啊。
“老夫人,您是看著詢兒長大的,您不能這樣狠心啊,詢兒淘氣,您罰罰他就是了,家法打一頓也行,千萬不要趕他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