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中,為萬物之母,火為陽,為萬物生長之源,火奉土在上,即使它是萬物生長之源,但仍尊母敬母……這或許是一位母親最原始的願望罷。
直到此時,江春才反應過來,大皇子名“烊”,雖也有火之性,卻始終是隻善良的兩面為難的羔羊,最後也成了一隻任人宰割的羔羊。
果然,老夫人聽明白是這字後,眼波微動,想要說甚,見淮娘滿目喜色,卻又緘默下去。
眾人原以為竇淮娘說了這幾句,就想不起已逝的大皇子了,但喪子之痛哪是幾句玩笑話能消散得了的?她望著蟬哥兒的小包布,嘆息著道:“這塊包布還是前幾日我心血來潮翻出來的,去年……他要燒了烊兒物件,我攔著留下幾樣……現倒好,正派上用場了。”
有時候人沒了,留下物件兒還可作念想,至少睹物思人之時能有個實實際際的東西在那兒。趙闞要將與大皇子相關的一切物件兒全燒了,那就是赤裸裸的斬斷與他的聯絡,似乎是迫不及待要抹去這個兒子在這世間存在過的痕跡一般。
“我的蟬哥兒,他休想再碰一下!”竇淮娘咬牙切齒。
殿內眾人又不敢出聲了,收拾完娘娘貼身事宜,宮人們全都垂首斂目退出去,一時只剩江春與幾個極得淮娘信任之人。
“他……太醫可有說何時能醒?”
“呵,我給他找了不知多少能人異士,眾太醫任憑差遣……皆道說不準,或許今日立時就能醒來,也或許永遠醒不過來。”淮娘嘴角冷笑。
“無妨,只消他還剩一口氣在,活到蟬哥兒大婚……也就名正言順了。”所謂名正言順,也不過是強者的遮羞布罷了,況且蟬哥兒作為趙闞現存的唯一嫡子,有竇家扶持著,本就夠名正言順。
只是,江春卻覺得不太可能,蟬哥兒大婚少說也要十五年後,在沒有供氧鼻飼導尿排痰裝置下,要活死人趙闞堅持十五年……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似乎竇家是打定主意要讓他“活”下去的——“你莫憂心,有你侄子在,他就是想死亦死不了的”。
“福建那幾個東洋人怎說?”鄧菊娘不願多聊趙闞。
“說是來經商的,手裡有兩樣奇巧。待蟬哥兒辦了洗三,元芳怕是還要去走一遭瞧瞧。”
自此說定,六月初九辦了洗三禮,當天夜裡元芳就領著幾個得用之人,下泉州去了。禮部與宗正寺合力辦過場風光的洗三禮,又佈告天下與外番,定於九月十八為皇子趙灻辦百日酒,屆時會大赦天下……這算是皇太子,甚至天子登基才有的待遇了。
果然,下頭百姓無不拍手稱快,似那罪大惡極之徒,該殺還是會殺,但那罪名輕淺,尚有悔改之意的,就可酌情減免刑罰,甚至無罪釋放……眾人皆道十一皇子是萬民福星,日後定是聖賢明君。
就因著他“蟬哥兒”的小名,京內多少秋蟬免於被捕之噩運,就是日日被它們聒噪得讀不進書去,也無人敢提捕蟬甚至殺蟬之事……雖過完秋日,它們的生命也自然走到了盡頭,但卻能無病無災的“壽終正寢”。
江春就在這日漸聒噪的蟬鳴聲中,應付著愈發繁重的學業,慢慢熬到了趙灻的百日宴後。
東京城的秋老虎威力無窮,江春一個冬春裡好容易長起來的幾斤肉,又被它日日汗流浹背的收了回去。
“春妹妹,待會兒咱們去吃東門那家水晶煎餃罷?叫上勝男一處。”胡沁雪話倒是說得爽快,臉蛋卻是紅得不像話。
江春腹內暗笑,自從四月裡徐純考過補武學升學試,來到汴京,胡沁雪與他終於結束了“異地戀”。徐純跟著堂哥住在胡太醫府內,少男少女兩個日日同進同出,雙方親長早已預設這門親事,倒也得宜。
只是這次的晚食……江春有預感,怕又是她獨自個兒當電燈泡了。
自從高家祖母大鬧張翰林家,準確說是無甚品階的張家,因淮娘掌權後首當其衝就是張家遭罪,莫說自己親孃在那裡受過的屈辱,就是年前對竇家的圍追堵截之仇,她也勢必會報的!“寵妾滅妻”“以妾為妻”的帽子一戴,張家就從甜水巷搬了出去。
至於被退婚的竇立芳,被小秦氏逼著訂了孃家侄女,早在六月間就娶了親,而高勝男則隨著竇家得勢、高家與劉家擁護有功,“身價見漲”,求娶者絡繹不絕。
中宮娘娘也看好武功侯府唯一嫡女,也曾動過意,聯姻是鞏固共同利益的有效手段,元芳若能得了西北與遼北的勢力,就相當於小皇子趙灻得了整個兵強馬壯的大北方……但,她自己吃夠了枕邊人離心之苦,若有能力,她也不想元芳再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