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睦。
況且,竇元芳與鄧菊娘心意已決,她自己也頗為欣賞江春,雖覺著對她一介農女的身份不甚滿意,但也無可奈何,只得睜隻眼閉隻眼了。
元芳這路走不通,倒讓她想起個適婚青年來——趙申佐。
壽王父子目前看來是與她同一戰線,但日後之事誰也說不準,若他們決心要與她爭上一爭,其勢力亦不容小覷。常規戰略是削弱競爭對手,打壓排擠,令其無還手之力,但竇淮娘城府卻反其道而行之,她願意賭一賭壽王父子誠信,予他們一張好牌,看他們是否會得隴望蜀。
不過在給之前,該擺的架子還是得擺上,據聞壽王妃被她請進宮好生詳談了半日,得知她欲將武功侯嫡女賜與自家兒子,王妃長跪不起,言真意切懇求了半日,中心思想只一個——壽王府人口簡單,規矩渙散,只想娶一門家世平凡的兒媳,輔佐小皇子大業……
淮娘這才心滿意足攙起了弟媳婦。
到了九月十八,蟬哥兒的百日宴上,竇淮娘將武功侯嫡女賜婚予了壽王世子,人人皆誇“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雙……但真正情況只幾個身邊人曉得。
高勝男與趙申佐二人,彷彿是天生的冤家一對兒,同為武學同窗,本就互相看不順眼,現又被皇后娘娘一道旨意湊作一對,真正折磨人了。
果然,幾人說好的去吃晚食,結果東西才將吃完,就變成了徐胡二人你儂我儂旁若無人,趙高一對冤家鬥嘴不饒人……江春一個老阿姨就只能眼巴巴望著他們成雙入對。
心內倒是愈發想念竇元芳了。
也不知他現在泉州事情辦得如何了,因是臨時起意下去的,對外只宣稱是去山西替中宮娘娘辦差,一路秘密行動,她也不敢向兩個好友吐露分毫。
受後世中國近現代史的影響,江春骨子裡就不喜東洋人,總覺著他們來了準沒好事,元芳這一路怕是行得艱難,尤其到了泉州,他這種歷來光明大方的君子,該如何與陰險狡詐的東洋人周旋?若是經商,可強福建臨海一帶的貿易經濟,習外番精巧技藝,何樂而不為?
但,若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知他可能全身而退。
“想甚?如此出神……”一把極其熟悉的嗓音在身後響起。
江春不敢相信是他。
她不斷對自己說:莫激動,不可能是他。昨日竇老夫人才說他來信了,福建事了,親眼見著東洋人已登船,臨海佈防已妥,估摸著十月上旬就能到家。
現在才九月二十一,不可能回來的。
似乎是篤定了不是他,她心內鬆了口氣,愈發挺直了脊背,大步往前走,下了梁門大街就到學裡了。
突然,她的手就被一隻大手握住,粗糙的、乾燥的、硬朗的觸感隨之而來——是他,熟悉的他!
江春難以置信地側頭,見一個高瘦的身影立在她身旁,一雙大而帶細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她,面上膚色愈發黑了,海風將他面板內僅有的水分又吹去了不少,整個人光看臉,像個漸失水分的熟透了的百香果!
嗯,委實不好看,甚至有些醜哩……她想捂臉。
就他現在這副“尊容”,說四十也有人信,想她傾國傾城雖不至於,但也算膚白貌美小佳人一枚……怎麼就喜歡上他?十足糙漢子一枚!
雖然他嘴唇愈發乾燥了,但熟悉的形狀還在,英朗的長眉尤其醒目……吐槽歸吐槽,還是會覺著他好,獨一無二不可取代的好。
江春覺著,這就是愛情了罷?
“傻笑甚?”竇元芳微微笑著問她,將眼角與眼下細紋笑得愈發明顯了。
唉,江春嘆了口氣,再這般粗糙下去,真的外貌上就已未老先衰了。
“可是日日去吹海風了?”
“嗯?”
“怎不抹點兒面脂?”
於是,竇元芳黑了臉,視線不由自主的就放她白嫩的面上,心內暗自嘀咕:怎就這般白?這般水潤?
心內想著,手隨心動,就放她面頰上去輕輕捏了一把,嗯,軟軟的。
江春本還想說兩句什麼呢,被他一捏臉頰,像個又淘氣又可愛的小孩兒,被大人寵溺的輕捏了一下,好似在說“真拿你個小傢伙沒法子”……只覺著心內軟和,也想不起肚中之話,只胡亂傻笑起來。
於是,竇元芳也被她的笑感染到了,笑意從深邃的眼眶裡溢位,開始蔓延到嘴角,甚至破天荒的露出兩顆又大又白的門牙來。
江春這才發現,原來他笑起來還能露出門牙啊,露門牙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