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留在附近的停車場(停車費比油費還貴,不過我沒有帶銀。行。卡,花的是李秋的錢……),我和錢錚徒步走進了原始森林。
厚厚的落葉,踩上去發出悉悉索索的斷裂聲音,稀稀落落的樹木在我們逐漸深入後終於多了起來,被葉子掩埋的暴。露在土地外的虯根踩上去有些硌腳。吸血的蚊蟲、毒蛇和蜘蛛、各種有毒沒毒的植物分佈在周圍,這種地方來錄荒野求生之類的節目毫無違和感,探險達人進入也情有可原,我真不知道我們來這裡是幹嘛的。
錢錚還是忍不住說話了:“我知道你嫌我囉嗦我就說一句話那個李秋到底在想什麼啊跑這地方來她是千里送命來了嗎就她這小胳膊小腿細皮嫩肉?”
我想了想:“沒準兒這裡面有什麼秘密寶藏或者武功秘籍呢。”
錢錚說:“你彷彿在逗我笑。”
“被你發現了。”我說。
錢錚鬱悶地轉頭繼續走。
李秋的手機上顯示著一個定位地點,我們就在朝那裡走。對這件玄幻的事情錢錚憋了滿肚子的吐槽和莫名,但她所展示的一些小細節也有些不同尋常。她表現得越來越焦躁,話說得少了,還總是一邊走一邊出神。
即使在這森林裡,她的美貌也依然煜煜生光。
天黑之前我們終於到了地圖上的地方。這是一條小溪的流經之處,定位的地點就是小溪周圍沒有樹木的空地,看上去平凡無奇,地下的螞蟻和蜈蚣和諧共處。
但我不明白我為什麼要來這裡。
我反抗過命運,事實證明這沒有什麼用,因為命運線和一個人的本身是如此親密重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人們總是反抗不了自己。接受命運的安排並不能算作一種頹廢和墮落,因為就像我說過的那樣,命運提供了無數條路,無論你選擇了哪一條,結局只有一種。
好,我接受命運的安排,這令人不快,但好歹也還能忍受。
可結局從來不是這樣的,我是說,我們到這裡,那麼這件事完成後就是到達了一個特定的節點,下一件事情就會由此開啟或者正在發生。我不是脾氣特別的好的操線木偶,如果我聽從了命運,那麼命運就必須明示我,至少這件事的結果和原因。
很奇怪,這是我們的默契,天道從來不違背這個。天道是最講究規則的,它自己就是規則,不誇張地說,為了遵守規則它會打掉了牙和血吞。這個潛規則我們心知肚明,它決不會違背它,所以這時候我的第一反應不是憤怒和震驚,而是不可置信。
錢錚遲疑著問我:“英英?你怎麼了?要是不舒服我們還是回去好了,這裡沒什麼意思,什麼都沒有。”
我搖了搖頭。
讓我想想。這裡必然有一個原因,如果我來到這裡卻得不到任何提示,那麼這本身就是一種提示,我只是需要找到這個提示的隱含意義,就像解開字謎。
但是這不可能啊……天道不可能不遵守規則……除非從來沒有過這個規則。
我忽然回憶起這兩個世界的不同來,這一點不必多說,我年幼時在這裡飽受寵愛,天道對我的慷慨而今想起來簡直讓人心驚,那種無底線且無節制,連我見過的“天道之子”都沒有這個待遇——人家也要受點罪才能拿到神器丹藥。
沒道理換個地方我忽然就不受寵了,這不對,因為前後的對比根本就不是在磨礪我,磨礪是循序漸進的,在另一個世界,我所經歷的一切就是在洗刷和摧毀我在這裡所養成和學到的東西,很多無來由的粗暴強硬的痛苦經歷。
我覺得我是個戲子,拿到的劇本被臨時強行更換,就是這樣,高層更迭,第二個頂頭老闆給我的是反派的劇本。我要從走路的姿勢和看人的眼神開始糾正,我要從原本長成的驅殼裡脫離出來,就像寄居蟹換一個貝殼。
但我不是寄居蟹,我換掉的也不是貝殼。我是被從長好的驅殼裡硬生生撕出來,因為施行者的冷酷和乾脆,還有一部分血肉粘連在那上面。
唯一的可能是……兩個世界,擁有兩個天道。
我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身份?博弈中被無辜波及的炮灰還是地位重要的棋子?我是某個關鍵的人物還是對大勢而言無關緊要?這個答案離奇又驚險,原本我應當恍然大悟如夢初醒,可我心裡並沒有什麼波瀾。
我不擅長講故事。再怎麼妙趣橫生的情節到了我這裡都會變得蒼白無力,這件事我深陷其中,可說起時就像一個我可以置身之外的寓言。我從中感受到了許多,並不感到驚奇和憤怒,我的驚奇和憤怒都在別的地方,甚至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