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被嚇得縮了縮肩頭,連院中的微風似乎都被嚇得停住了。四周全部噤聲,唯獨段君銘像是忽然清醒過來似的,拍了拍胸口,回頭朝徐太后道:“母后,兒臣就在這裡,用不著這麼大聲,喊壞嗓子就不好了。”
他邊說著,回到被氣得臉色鐵青的徐太后身邊,極孝順地幫她在背後順氣。
也不知是不是這體貼的舉動真讓徐太后順了氣。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是一片清明。然後果然放平了嗓音,道:“既然皇上要論美,為何退而求遠,幾次延拒哀家的‘集美宴’?今日泰寧宮中,美德美容美功美言,必然能讓皇上論個盡興。前興朝以男色為美,顛倒陰陽倫常,故傾覆江山。正好哀家也看看皇上要論何為美?”
如此一言,恩威並施。段君銘卻只是笑了一笑,道:“母后還在怪兒臣之前的推遲嗎?母后常教導兒臣以國事為重。兒臣乃一國之君,怎麼能隨意撇下臣子去赴宴呢?但既然母后親自前來,朕又豈能推諉,楚卿想必也能諒解朕。”他邊說著,轉而對楚今朝道:“正巧楚卿也有些身體不適,就先回去吧,朕改日再去看你。”
楚今朝心裡真是又驚又怕又迷惘,萬千念頭在腦中打轉怎麼都理不出個頭緒。段君銘與徐太后把這氣氛攪得著實詭異,但大抵自己成了炮筒,他還是知道的。所以,也放棄了早先想探尋段君銘與徐太后的關係的念頭,巴不得趕緊離開。不管有沒有像段君銘所說的“身體不適”,他道一聲:“多謝陛下,微臣先行告退。”然後迅速後退。
誰知,他才剛退到門口,段君銘又喚住他,殷切關心道:“朕差點忘了。剛才在興頭上被打斷,楚卿想必沒有吃好。瞧楚卿剛才對那道桂花鱸魚很是喜愛,不若打包帶回去好了。還有這幾盤瓜果點心,當餐後甜點,還能幫助消消食。”他邊說著,喚小宮女拿了食盒來把桌上的飯菜打包,一臉微笑如春,言笑晏晏,甚至親自動手來幫忙。
徐太后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卻仍舊保持著端莊禮儀。楚今朝無力迴天地閉了閉眼,嘴上雖道著謝,背上卻有千萬只螞蟻爬著。
段君銘似乎仍覺不夠地親手把重重的一提食盒遞至他手上。剛一脫手,又嫌食盒太重,遂叫過來一個侍衛幫忙拎著,並囑咐要護送他出宮回家。
想不明白段君銘莫名其妙的行為,楚今朝倒是尋思著徐太后所說的“集美宴”是什麼,為何太后非要段君銘參加不可。問侍衛,侍衛三緘其口不說,冷冷的臉色將他態度表明得清清楚楚:若不是皇上有令,爺哪會送你這種佞臣回家。還想爺跟你說話,幫你解惑?沒門!
楚今朝討了個沒趣,想到那“美德美容美言美功”,忽然停住了腳步,一個念頭忽然蹦進腦海。
“那不會是……選妃宴吧?”徐太后要幫段君銘選妃,但段君銘似乎非常反感,屢次推拒,甚至還故意惹怒太后,都是為了……報復啊。
得出答案,不僅沒讓他的疑惑減少絲毫,反而更增了三分。哪個皇帝能沒有皇后?哪個君王不想選妃?哪個兒子會跟母親為這種事鬧彆扭?
“你,閃一邊去!”
楚今朝正邊走邊想著,前頭忽然吼起一聲大嗓門。
聽到這最近已非常熟悉的聲音,他幾乎條件反射一般地,忘了才思考的難題,嘴角不自覺地彎了個弧度,笑了笑。這笑一起,馬上又轉念想道:完了完了,霍穎光從此在他心裡要與笑話劃到等號了。
這次霍穎光卻不是來逗他笑的。他堵在橋頭,大有一夫當關之勢。右手扛著紅纓槍威風凜凜,左手遙指著他們,又往旁邊指去,命令護送楚今朝出宮的侍衛“閃一邊去”。
殿前少將軍與楚今朝尤其不合的事,早是朝野皆知。那侍衛一見來者不善,倒極識趣又樂得看戲地把食盒放下,退回到宮門口去,一副“你們有架好好打,我就不打擾了”的態度。
楚今朝有些無奈,他跟霍穎光能打得起什麼架啊。霍穎光一動手,他敢動手嗎?
“你還有什麼話好說?”霍穎光劈下長槍,橫執在手,已是磨刀霍霍了。一雙老是瞪人的眼睛,這回也不例外。
楚今朝拎起食盒,自己朝橋下走去,實話實說:“沒什麼話好說。”實在是不知道霍穎光想叫他說什麼。
“心虛了?就你那點把戲能迷惑皇上,你以為騙得過你爺爺我嗎?”
“爺爺我”前面多出了“你”字,讓楚今朝聽得非常刺耳,他皺了皺眉,道:“霍少將軍,我爺爺已經過世很多年了。”
“管你爺爺過世沒過世,你爺爺我……”霍穎光說到此驟然停了下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