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今朝覺得左手手腕處似有無數的螞蟻爬過,又癢又燙,不止是因為上面覆著段君銘的手,還有……太后那灼烈的視線。
他有些心虛,再次縮了縮胳膊,想把手掙脫出來。奈何段君銘竟然是打定主意不放似的隨之加大手勁,而且還不動聲色,坦然地一臉燦爛笑容地迎接徐太后。
太后不悅地掃了他們一眼,看向楚今朝問道:“下跪何人?”
楚今朝行禮之時早就報上了自己的身份,太后這明知故問,明顯是要責難於他。不等楚今朝回答,段君銘搶著獻寶似的道:“母后剛才沒聽清楚麼?這就是楚卿,楚今朝。您一定聽過他的美名。今日三月三,朕邀楚卿進宮,一起賞花品茗。”
他邊說著,擅自帶著楚今朝平禮起身,然後戀戀不捨地放開他的手,上去扶住太后。“母后用膳了沒?兒臣不是讓德祿回話,今日有事,就不過去陪母后賞花了。勞駕母后專程勞累一趟,真是兒臣的不該。”
說得母慈子孝,實則是明目張膽地在挑釁啊。楚今朝心裡暗暗思忖,段君銘自幼喪父,由母親徐氏一手教導長大,最終起兵奪得帝位。這樣的一對相依為命的母子,應該實打實的母慈子孝才對,怎麼這會看來,似乎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剛才席間,有宮女幾次前來傳話,都被段君銘三言兩語打發走了,當時他也並未放在心上,卻原來竟然是太后宮中來的人。現在太后親自走這一趟,顯然是來興師問罪的。
他低眉垂手立在一邊,終於忍不住悄悄抬眉打量著徐太后。徐太后年到中年,風姿猶存,但鬢角卻已有些早生的白髮,好在一身明黃的華麗將她容色襯得明豔,看起來並不顯老。她目光犀利精明,自有一股威嚴強勢的氣場。
能教出一個開國皇帝來的女人,絕對不簡單。
徐太后沒理會段君銘的挑釁,在他的服侍下坐上主位,然後掃了一眼桌上酒菜,輕哼了一聲,道:“哀家三請皇上,皇上都說有事,稍後再到。這就是皇上的‘有事’?”
段君銘笑著答道:“母后常教導兒臣,為人君者,萬事當以國為先,兒臣未嘗一日敢忘。今日當然想去陪母后賞花,以盡孝心,但有臣子在此商議國事,又怎敢怠惰?”
徐太后也煞有介事地點頭道:“若果真如此,倒是哀家錯怪了皇兒。”又瞟了楚今朝一眼,“你就是楚今朝?”
“回太后娘娘,是。”
“抬起頭來。”
楚今朝抬頭,眉目微垂,避開徐太后打量的目光。段君銘忽然又湊上去,挽住徐太后的胳膊,近乎炫耀又撒嬌地道:“母后,您瞧楚卿,是不是生的很美?”
這不知輕重不顧物件的一句話比之之前的執手有著更大的殺傷力,在場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就連謹言慎行的楚今朝,也禁不住瞠圓了雙眸瞪著他,半晌才察覺到太過失禮,趕緊又低下頭來。
這……這段君銘……說這麼曖昧的話是想怎樣?
作者有話要說:
☆、報復
在場最惱最氣的莫過於徐太后了。她冷哼一聲,咬牙道:“皇上既為一國之君,當思以仁德治理天下。仁德之君首要當以才舉臣。若是以色選臣,豈不落入前朝穆興之流?再者,楚卿家身為‘男子’,豈能用‘美’來形容?皇上金口玉言,說話當三思。”
徐太后本是持重之人,如今即使在臣子下人面前說話也絲毫不給段君銘留面子,還不斷地提醒楚今朝為男子,且為前朝穆氏的寵男,足可見其惱與憂。在場伺候的宮女太監們都恨不得立時眼瞎耳聾了,也不能見這皇宮地位最高的兩個主子吵架。而作為導火索的楚今朝自然更是誠惶誠恐。
徐太后話說得重,但段君銘卻像沒聽懂她的責難似的,還專程走到楚今朝身邊,又仔細打量了半天,把個楚今朝看得是手足無措。完了,滿意地道:“母后,楚卿雖為男子,但的確也可用‘美’來形容。母后不覺得嗎?”那語氣,無辜又認真。那眼神朦朧又痴迷。又盯著楚今朝的臉看了半晌,最後伸手摸著下巴,喃喃感嘆:“難怪穆玄景為楚卿傾倒,寧可葬送大好江山,也要保他性命。”
楚今朝的後背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饒是他自以為聰慧,也著實想不明白段君銘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就算他當真眼瞎到認為自己“生的美”,當真起意要收為男寵,那也不該這樣啊,尤其還在自己的母親面前。一個為他操了半輩子辛苦的母親,他這麼刻意地惹怒她是想怎樣?
“皇上!”徐太后終於端不住地一拍扶手,大喝一聲。在場包括楚今朝在內的人,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