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君銘心一軟,伸手將奏摺撿了過來,攤開在潯兒面前,指著底下的“今朝”二字,問道:“記住這兩個字了嗎?”
潯兒歪著頭認了半天,舉手笑道:“記得,是孃的名字!”
段君銘滿意地笑了笑,道:“是啊,是孃的名字。”可憐的潯兒,你這麼記得你娘,你娘卻不知道都把你忘到哪裡去了呢。
“潯兒想不想見娘?”
潯兒搖頭,很乾脆地道:“不想。”
聽到這個答案,段君銘真是不知道該幸災樂禍還是該傷感,又問:“為什麼?”
潯兒很天真地反問:“娘是什麼?”
“娘啊。”段君銘鬆開潯兒,放鬆地歪在椅背上,讓潯兒站在他身上自個兒玩耍,“娘就是娘。”他不敢跟潯兒解釋孃的含義,更不敢告訴他他娘根本不要他。
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東西,要他怎麼想見?潯兒沒有理會他的回答,煞有介事地翻著一個字都不認識的奏摺。小小年紀裡,只知道有父皇母后和皇祖母,不知道娘是何物。
不知道也好。
段君銘垂眸看他一本正經地看著奏摺,不自覺笑了笑,問:“潯兒看得懂嗎?”
潯兒很認真地點著他的小腦袋。
段君銘被他逗得哈哈笑了起來,又問:“那潯兒說說看,這都寫了什麼?”
“孃的名字!”潯兒很自豪地回答。
段君銘愕然。
每次楚今朝的奏摺遞上來,他總會指著教潯兒認那兩個字,只是沒想到,潯兒才兩歲多,根本不識字,沒弄明白那些各不相同的字其實都是不一樣的意思,只道那白紙上的黑字,就是“孃的名字”了。
根本還連“娘”都不知道是什麼?
楚卿啊楚卿,你怎麼生了個這麼笨的兒子?
忍不住,他真的想幸災樂禍了。
“潯兒,”他很儘量地掩飾住自己,抽過案頭的硃砂御筆遞給潯兒,道,“這份奏摺,潯兒幫父皇批了吧。”
讓他自己決定,他還矛盾。同意她回來,他真的不甘心。她想以臣子和朋友的身份回來,很好,對於臣子和朋友,他沒那麼客氣。他就想讓她知道,想回就回,是隻有身為他的女人才可以有的特權。但另一方面,這麼久沒見,難得她想回來,他應該順水推舟的。
“好!”潯兒拿起筆,樂呵呵地就在上面胡亂塗了一番。父皇天天抱著他玩這些,他早就心癢癢地想玩了。
段君銘盯著那胡亂塗出來的圈圈,真是哭笑不得。眼見著潯兒還意猶未盡地要去偷摸桌上的其他奏摺,他連忙搶了過來,道:“別的不是你娘寫的,不能亂畫。”
潯兒委屈了,咬著嘴唇回望著他,眸中淚花閃爍,泫然欲泣。
段君銘一陣頭疼,撫額嘆息不止,自言自語道:“該撒嬌的不撒嬌,不該撒嬌的成天撒嬌。潯兒啊,你是個男子漢好不好,老這麼哭給父皇看……好好好,給你給你……”邊說著,撥了幾本無關緊要的奏摺過來,讓潯兒玩個過癮。
潯兒一見目的達成,滿眼的淚水頓時說收就收得收了個一乾二淨,咯咯咯地笑了起來,一個一個奏摺地翻開畫了起來。若忽略掉畫出來的內容,乍一看還真以為一個天才兒童兩歲就能批閱奏摺了。
段君銘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你到底像誰啊?”
楚今朝接到這被胡亂圖畫過又被送回來的奏摺時,真有些傻了。項少初靠過來問:“怎麼了?皇上怎麼說?”
楚今朝把無奈地把奏摺遞給他瞅了一眼,道:“你自己看吧。”
項少初掃了一眼,頓時就笑了,道:“這是太子畫的吧?”
皇上有多疼太子,早就舉國皆知了。連早朝都要抱著太子一起,怕吵醒了沉睡的太子,金鑾殿上還不讓大聲說話。大臣們開始驚愕反對,但隨即就發現這一舉動反而對他們有利,因此也都保持了意見。
楚今朝愣了一愣,又拿起那奏摺看,這才想到,段君銘就算再胡鬧,在臣子面前該端的樣子還是能端的,不至於拿奏摺開玩笑。但是,放縱潯兒這麼鬧……
她有些頭疼了。
“但是,什麼批示都沒有,為什麼送了回來?”
楚今朝也不懂,難道要再寫一封?
“是准奏,同意大哥回去吧?”楊冕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人也跟著進了來。
楚今朝驚訝地挑挑眉,楊冕把奏摺拿過來瞅了一眼,解釋道:“這一圈圈的,可不是個‘回’字?”
這個解釋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