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這茶用的是去年存下的露水,您嚐嚐看?”
玲瓏品了一口,微笑道:“大師真是雅人。這太姥銀針上下錯落,宛若雨後春筍,湯色清澈清亮。甘醇清鮮,實乃茶中佳品。”
普慈眼中閃過一絲得色。水月庵能在京城多年香火不衰,靠的就是京城裡的這些貴婦人。普慈甚擅辭令,得知睿王妃要來上香,她便提前把睿王妃的出身打聽清楚。
睿王妃是金家的,其父雖是進士,但金家至今也只出過兩個進士、三個秀才,算不上名門,連書香門第也算不上,頂多是個略通文采的商賈。
但凡這種出身的女子,又嫁入高門,最是想要改頭換面,與名門大戶的貴婦結交,還喜歡做道場,盡一切可能,洗去身上的銅臭之氣。
眼前的睿王妃和她想像的不太一樣。十三四歲的年紀,穿著鵝黃薔薇纏枝妝花褙子,茜紅色二十四幅梔子花湘裙,梳著牡丹髻,綰著珍珠髮箍,並插兩朵酒盅大小的蜜臘鑲寶石芯子大花,濃淡相宜,卻又不失貴氣。
欺霜勝雪的鵝蛋臉,胭脂淡淡暈開,因為年輕,抹了脂粉也是均勻潤在臉上,光潔如玉。
得體的穿著,精緻的容顏,再加上不俗的談吐,普慈對這位年紀輕輕便已氣派非凡的王妃更是高看一眼,這位睿王妃,真是不像是出身商賈的。
她又打量站在玲瓏身邊的四個丫鬟。兩個大的一個穿著雪白綾子襖,一個十五六歲,粉紅色掐蔥綠芽邊比甲,戴著赤金鑲芙蓉石的鳳頭釵,戴著累絲金鐲子;另一個十七八歲,穿著豆青色掐丁香芽邊比甲,戴著足銀福字釵,手上是足銀的龍蝦鐲子。兩人都是粉面桃腮,眉清目秀,一看就是府裡一二等的大丫鬟氣派。
普慈的笑容便更加和藹,言語更加恭敬。
玲瓏便和她說起京城的風物,又說到今天供的長明燈:“除了給王爺供的燈,還給家母也點了一盞。我孃家姓金,雖然祖籍江南,但來京經年,親戚中女眷眾多,可惜我幼時長在祖母膝下,這水月庵還是第一次來呢,倒是我家的堂姐妹、嫂夫人,還有府裡的姨娘們,或是經常來吧,師太可有印像?”
普慈師太便似恍然大悟般,驚喜道:“原來王妃是金家的姑奶奶啊,說起來您還真是與佛有緣,您家東府裡的兩位姑奶奶和一位大奶奶都曾來過,當日金家大姑奶奶就是在觀音座前許了願,這才生下龍鳳胎,她還請貧尼做了水陸道場。東府的焰大奶奶剛生親不久,便由東府的大太太帶著一起來了,回去沒多久就有了身子,一舉得男。”
好吧,原來這生孩子的事全都是因為有了你們。
玲瓏的臉上是抑制不住的喜色,就像是這些話都說到她的心坎上一樣。
看她的神色,普慈師太便暗自點頭,果然讓貧尼猜對了。京城裡都傳睿親王註定無後,睿王妃成親半年肚子也沒有動靜,想來是著急了,這才來這裡拜拜。
就聽玲瓏問道:“我家有位姨娘,聽說是京城裡哪家寺廟的修士,如今****禮佛,也不知是不是拜在您的門下?”
“姨娘?”普慈眼中掠過一絲不屑,她這水月庵來來往往的都是命婦貴女,那些姨娘們即使來了,也頂多是讓知客接待,她怎會認識?
“貧尼倒是沒有印像了,或許不是拜在貧尼門下。”
玲瓏心裡一動,這個普慈不像是搪塞她,她看一眼一旁的煙霞,煙霞的臉上也滿是不解。
玲瓏又仔細想了想,沒錯,過年時回孃家,梅姨娘也說了尤吟秋在家裡做修士的事,她說的就是水月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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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四章 往生
玲瓏心裡疑惑,可臉上卻是一笑置之:“或許是我記錯了,也可能是烏衣庵。”
玲瓏又像是想起什麼:“說起在家做修士,我還真要請師太賜部佛經回去供奉。”
說著,她有意無意又端起茶盞,手腕上那串紅珊瑚佛珠便露了出來。
普慈的眼睛果然就被這串佛珠吸引了,她忽然想起去年時京城的傳聞。
“請恕貧尼眼拙,睿王妃這串佛珠可是志覺大師所贈之物?”
玲瓏微微頜首:“師太好眼力。這正是南林大師開光的,由志覺大師所贈的那串佛珠。”
普慈看玲瓏的目光便又謙恭了幾分,原來她就是被志覺大師當場批命的那位金家小姐。
這位普慈師太也是舌燦蓮花,玲瓏聽她又是一通盛讚,便又像是想到一件事:“說起來我幼時曾經聽一位女先生講課,可惜後來我去了江蘇,那位女先生也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