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牆的大鏡子,給考核軍官鞠躬行禮。她不會行軍禮,還小學初中上學的時候每週一升旗,學校裡會讓行禮。到高中的時候,連升旗儀式都沒有了。所以,蔣珂一本正經行軍禮的時候,臉蛋上是有微微紅意的,沒底氣。
但等她跳起舞來,便是這屋裡最閃亮奪目的人,起勢之後不過一瞬,就抓住了在場所有人的眼珠子。再然後,她便成了這排練室裡的焦點所在。屋裡除了她腳掌腳尖在地板上發出的蹬跳踢踏聲而外,沒有別的聲音。
她會的舞蹈又新潮前衛一些,許多動作難度很高但她做得一點兒不拖沓。所以她給在場人帶去的驚豔,是超出了他們預估好的新兵水準很多的。
等她跳完,微微喘息著在原地站穩步子,收勢站好,跟面前的考核軍官又鞠了一躬,全場都沒有人說話。
蔣珂站著不敢動,想著下頭還要再讓她做些什麼才是。譬如模仿,譬如問她還會不會唱歌朗誦,會不會什麼樂器。然只又等了一會兒,蔣珂便聽那考核軍官說:“可以了,下一個吧。”
蔣珂這就有點懵,她不過才跳了一支舞就讓她走了?其他的都不考核了?這是沒看上她的意思?
她有些急切起來,心裡想要爭取,便忙開口說:“首長,我還能唱歌,我可以再唱首歌嗎?”
這考核軍官是個年近中年的女人,坐在桌子後面也是身姿筆挺的模樣。她看著蔣珂,臉上沒什麼表情,倒是允許她唱歌,問:“唱什麼?”
蔣珂雙手的手指虛握成拳,道了句:“北京頌歌。”
唱歌這方面,她自然也是做了準備的,依蔣奶奶的話,每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會稍微練一會兒。她準備的這歌也不簡單,又慢又要轉調子,特別難唱。為什麼不選朗朗上口好唱的?因為她覺得難唱的唱得不好,好像沒那麼丟面兒一點。本來就是額外準備的,不太出糗就行了。
蔣珂對唱歌沒那麼有把握,所以看起來多少有些不自信。而她對唱歌持有的那點自信,也在她唱到“啊……北京啊北京……祖國的心臟……”時,被在排練廳裡聽著的人給笑沒了。
所以她只唱了半首,然後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唱下去,住了聲給考核軍官鞠了一躬,微紅著臉離開了排練廳,把地方讓給了下一個人。
情況不如她所料想得那般順利,便讓她有些垂頭喪氣。她到排練廳外的角落裡換下舞鞋,沒精打采地把舞鞋裝回書包裡,然後起身把書包帶子挎過腦袋挎到肩上,便耷拉著腦袋往招待所外去了。兩根長辮子垂在臉蛋兒兩邊,也有些怏怏的,配合她的心情。
蔣珂想,這回肯定又是沒考上了,真喪。
喪了一路,出了招待所的大門,抬頭看外面的春光,深吸了口氣又想,越挫越勇,下回再戰吧。
她這便又挺起腰來,撂開步子打算跑回家去。卻剛跑了沒多少步,後頭又有個人拿著報名表捂著頭上的軍帽來追她。追到她面前攔下她,氣喘吁吁地問:“你是姓蔣吧?”
蔣珂看著這個面生的男同志,點點頭,“是啊。”
那男同志還喘呢,把報名表給她看,“是你吧?”
蔣珂看了看報名表上的名字,又點點頭,“是啊。”
那男同志不大喘了,把報名表收回去,“跳得那麼好,跑什麼呀?正找你呢,回頭人就不見了。你被我們文工團錄用了,明天下午一點鐘,到招待所來領軍裝。”
這是什麼劇情走勢?蔣珂聽了這話覺得跟做夢一樣,呆愣地看著眼前的男同志半天,難以置信地問了句:“您說什麼?”
“小蔣同志。”男同志聲音提高了些,忽學起北京話來了,說:“蔣珂同志,您,今兒跳得特別好,把我們都驚著了。我們舞蹈教員周老師瞧上了您,叫您啊,明兒下午一點鐘,麻利兒的,來咱們這兒,把軍裝領回去。”
兩遍不一樣的話,說的是同一個意思。蔣珂這回聽明白了,忽笑起來,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只好伸出手去,跟眼前的男同志說:“謝謝您了,實在太感謝了。”
他的出現,在這一刻,改變了她的人生。
這男同志看她伸出手來,自然也就握了上去,很鄭重地說:“歡迎加入我們文工團,小蔣同志。”
蔣珂搖著他的手笑得一臉燦爛,“謝謝謝謝,特別感謝您。”
蔣珂從招待所踩著陽光走後,這位年輕戰士看著她的背影長長吐了口氣,緩好了氣息,才收回目光來回去招待所。
他叫昌傑明,是南京軍區文工團的貝斯手,一名入伍好多年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