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離靖國公府坐馬車一盞茶的功夫足矣,她們很快就到了。
靖國公府千簷百宇,氣勢恢宏,比沈府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下車就有一個慈眉善目的媽媽殷勤的迎上來。
天璇認得她,她剛回來那天,靖國公夫人就是派她過來請安送帖子。
蘇媽媽笑著將二人迎入內,送上軟轎,一路抬到了正房。
下轎後,阮氏捏了捏天璇的手心方帶她入內,天璇正欲屈膝行禮,便被一聲寶兒定在了原地。
她僵硬的看著面前滿臉喜色氣度雍容的婦人,從她的目光中確定寶兒叫的是她,略羞恥!
靖國公夫人側臉對一旁的秀美|少|婦笑道:“可見這丫頭是真的忘了事,擱平時早就鬧了。”自天璇十歲起,再不肯別人喊她小名了,說太肉麻了。
天璇簡直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才好,暈暈乎乎的行完禮。
靖國公夫人衝她招手,天璇猶豫了下,被阮氏輕輕推了一把。
靖國公夫人拉著天璇坐在自己身邊,伸手摩著她的臉頰,她的手掌溫暖而又柔軟,讓天璇躲避的動作戛然而止。
“瞧這眼睛紅的,怎麼要來見姨母,興奮的都睡不著了。”靖國公夫人望著她打趣。
天璇抿唇笑了笑不說話。
靖國公夫人心知她還拘束著,心中暗歎了一回,旋即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可憐見的病了一回都瘦了,你這孩子光吃不長肉,也不知要多久才能養回來。”語氣裡滿滿的心疼。
“反正人回來了,娘有的是時間給阿璇慢慢養。”
天璇循聲望過去,說話的正是那秀美少|婦,瓜子臉,柳葉眉,秋水眸,清雅靈秀至極,只臉色中透著一股孱弱。天璇心想這該是靖國公夫人唯一的嫡女蔣歆了。
見她望過來,蔣歆眼中笑意加深,親暱的點了點她的鼻子:“怎麼,連我也忘了?”
天璇覺得被她摸過的鼻子有些癢,鼻尖還縈繞著她身上的香氣,帶著點兒藥香,她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歆姐姐。”
“你歆姐姐知道你要來,一大早就過來了。”靖國公夫人含笑道,一手攬著天璇,一邊問阮氏:“朵兒沒來,她的病還沒好利索?”
阮氏道:“好多了,只還不敢叫她出門,待她好全了,再帶來向姨母請安。”
“病去如抽絲,小孩家家合該謹慎些。”靖國公夫人道,時下孩童夭折率居高不下,便是他們這些高門大戶裡,哪家沒夭折過孩子。如她女兒蔣歆,自幼體弱,心驚膽戰地養大,就怕她有個好歹,便是至今也不敢全然放心。
☆、蔣氏(下)
思及此,靖國公夫人看向天璇道:“你身上可有不適之處?”
天璇忙道:“我很好,回來後家裡也讓府醫給我瞧過。”
靖國公夫人還是不放心,一定要自己府上的郎中再看一遍,就怕留下什麼後遺症。天璇拒絕不得,遂只好點頭,心裡頭暖暖的。
不一會兒花白鬍須的府醫就來了,細細為天璇診脈後,向靖國公夫人保證,她身體十分健康。
靖國公夫人才徹底放了心,拍了拍她的手欣慰:“如此我便心安了。”
天璇溫聲道:“讓姨母操心了。”
“傻丫頭。” 靖國公夫人嗔她一眼,又問郎中:“阿璇因為發熱忘了事,可有法子恢復?”
老府醫捋著長長的鬍鬚為難,嘰裡咕嚕一通,天璇歸納總結就是病在腦子裡說不準。他見過有人摔著了頭失憶隔了兩個月就好的,也見過一輩子都記不起來的病人。和其他郎中說的大同小異。
靖國公夫人嘆了一口氣,揮手讓他退下:“罷了,人沒事就好。”又笑起來:“就是難為你要把以前那些東西從頭學一遍,當年廢了那麼多心血在裡頭,委實可惜。”
阮氏便道:“妹妹雖然忘了,但是撿起來也快,如今已經把字都差不多認全了。”
靖國公夫人大喜,合掌而慶:“學了這麼多年,刻在骨子裡的東西,哪能說忘就忘了呢,想來只要再熟悉一遍就全記起來了。方才郎中不也說,在熟悉的環境裡,見到熟悉的人和物,說不得就能記起來。”說著摩了摩她的臉蛋:“咱們阿璇這麼聰慧,用不了多久就能全記起來了。”
天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學東西快,她高興的同時還有一層隱憂。是她開始繼承這具身體的記憶了,還是原身的靈魂在一點一點的甦醒。若是前者,是不是意味著她再也不能回去,若是後者,她又是什麼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