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望了張望,一把拉了她就奔了哪家門前,一縱身躍到門口擺放著的石獅子頭上,而後伸出一條胳膊,平舉至身前,垂眸笑嘻嘻地看著燕七,“這不就是槓子,你扒上來做個看看。”
平舉著胳膊掛住一個人的重量,這得擁有多強的臂力才能做到呢?
燕七仰頭看了看,挪了挪腳,找準位置,向上一躍,兩手就扒在了元昶的胳膊上,這條胳膊凌空這麼平舉著,竟是紋絲都不動,燕七腰上略用力,很輕鬆地完成了一個引體向上,下巴伸在元昶的胳膊上方,轉了頭看他:“你有沒有聽說過銅頭鐵臂阿童木?”
阿童木是什麼元昶不知道,但銅頭鐵臂聽懂了,嘴一咧笑得陽光萬丈:“這還不是小事一樁?以後你想練引體向上,我這胳膊就當你的槓子,包管你練多少個都不會鬆動一毫!”
“真是既粗且長既硬又直啊。”燕七嘆道。
元昶哪知道這貨竟敢當面放葷話,高高興興的正要再說些什麼,就聽得旁邊一個人在那兒吼:“哪來的兩個野毛坯!站老孃門口獅子頭上打滴溜!麻批的要是給老孃這獅子踩得不吃上門小鬼兒了且看老孃不下你們一人一條大腿!”
“……”
燕七趕緊跳下地,和元昶一溜煙地躥走了。
“說好的去找那個疑似我大伯的人呢?”燕七邊躥邊問。
“哦,是我認錯人了。”元昶毫無愧疚地壞笑道。
“……”就這麼被他忽悠上街來了,“那麼現在我們要去哪兒?”
“去個好地方。”元昶邊跑邊偏著頭看燕七,她穿的是家常的裙子,珍珠白的底,粗線繡著遒勁疏朗的梅枝,寬大的袖口和裙襬令她看起來窈窕又玲瓏,跑起時還得一手將裙子略微提起來,免得被柔軟的料子絆住了腳,然而風一吹,這裙衫就像一朵清且甜的白牡丹盛綻了開來,它的主人被包裹在層層的柔軟的花瓣裡,帶著這讓人無從抵擋的逸世之美凌虛而過,瞬間便吸去了世間一切的顏色。
元昶聽見自己的胸腔被重重地捶響,嗵,嗵,嗵,令得他渾身上下從裡至外不知何處又麻又酥又癢,有什麼東西想要從胸腔破壁而出,他不得不抬起一隻手來摁在上面,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毅力才逼使自己轉回頭,深呼吸,深呼吸,冷靜,冷靜。
由金戈大街與鐵馬大道交匯處向西拐,走上一段路,就可以看到一座九層塔的全貌,塔名永樂,是城中最高的建築,元昶帶著燕七一路上得最頂層,站在圍欄邊放眼遠望。夜空晴朗,明月高懸,銀沙無際,天地在此刻看上去是從未有過的遼闊空曠,令人忍不住想要肋下生翅,縱情地在這廣闊裡遨遊。
“美嗎?”元昶深深地吸了口氣,眼睛裡映進兩團月亮的光,翹著唇角偏頭看向身邊人。
“美。”燕七的眼睛裡更多的是深邃的夜空,自然妙景,看再多次也不會覺得膩。
古時的月亮比今時大,這一點燕七再次確信,儘管不是十五正日,此刻的月亮也依然圓得讓人移不開目光,那麼大那麼亮地鑲嵌在藍夜與銀沙之上。
“每次大軍回來休整補給的時候,我都會悄悄溜進城來,站在這個地方看遠處的大漠。”元昶將目光從燕七被月光映如白玉的臉上移開,重新望向天漠交接處,“有時候能看到白天的,有時候看的是晚上的,而不管白天還是晚上,我發現我都很喜歡這兒,再想想京都,雖然繁華富庶,但跟這兒一比就顯得擁擠逼仄令人喘不上氣來,你有這種感覺麼燕小胖?”
“我還好,”燕七道,“畢竟熱鬧繁華也是一種生活,但真要這麼比起來,我也更喜歡廣闊一點的地方,視野寬了心也會跟著寬,心一寬了……”
“體就會胖。”元昶道。
“……是有多盼著我胖回去啊……”燕七一口老血含上來。
“所以我就說你沒事減什麼肥,”元昶壞笑,“你瞅你身上穿的這叫衣服嗎?根本就像是被套在一條大麻袋裡好嗎!”
“就是這種寬鬆款式的啊啊啊,24K純直男什麼的太不懂審美了。”燕七眼角迸血。
“好好好,你說得都對!”元昶瞟了眼這位被塔頂有些猛烈的風吹得衣袂飄飄各種凌亂的樣子,伸手開始解自個兒的腰帶。
“壯士,有話好說——”燕七想起自家小十一那張青澀的面孔,不知若兩歲就做了舅舅會不會讓他成熟得更早一些,腦子裡出現一張鬍子拉碴的小十一臉。
“亂想什麼呢你,”元昶解了腰帶,脫下外袍,抻開了把這不正經的一卷一裹,最後再將兩袖一系,人就綁好了,“冷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