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七帶著兩人往裡走。
“真暖和,”武玥一進屋就覺撲面一陣暖香,“啥味兒?臘梅?”
燕七指指條案上供著的黑陶瓶子,裡面果然插了支嫩黃明媚的臘梅花。
“對哦,我記得你家園子角落裡種了好幾十株臘梅花呢!”武玥撫掌,“我家就沒種這個,可真香,我就喜歡這個味兒。”
“甭客氣,走時候你們姐兒倆一人扛一棵回。”燕七痛快道。
武玥哈哈笑:“那小藕吃力點兒,中午多吃幾碗才行。”
“有品簫在呢,何須用我。”陸藕也開玩笑,品簫是她的小丫鬟,比她還瘦呢。
品簫就和武玥的丫頭青蓱及煮雨她們笑成了一團。
武玥陸藕解了身上披風坐到臨窗條炕上去,接過燕七親手倒上的熱茶抿了一大口,頓覺四肢百骸都灌上了熱流,通體一陣舒坦。
“武五昨天抽了什麼好籤?”燕七就問武玥。
“哼,還說呢,我怎麼問他都不肯告訴我,非得明兒去了書院訓練時再和大夥公佈,急得我抓心撓肝的。”武玥撇嘴。
“我琢磨著那就是抽到紫陽了。”燕七道。
“……沒那麼衰吧?”武玥歪著嘴表示絕不接受。
“那就只能怪他們手氣不好了。”燕七道。
“……我說的是我們衰……”
“到時候小藕就不要去現場看了,”燕七道,“天寒地凍的坐在外面可受不住。”
“我帶手爐啊,還有厚坐墊,不妨事。”陸藕笑。
“今年肯定會特別冷,”武玥望向窗外,卻被玻璃上的霧氣遮了視線,“我娘擔心我爹他們的棉衣不夠厚,聽說北塞那邊更是冰天雪地,連耳朵都能凍掉,這要是打起仗來,怕是比平時要困難十倍。”
“別擔心,沒準兒很快就能回來了。”燕七想起了早上的那騎軍情急報。
三人正閒聊著,聞得傳喚丫頭進來報說崔家四爺來了,就在前面九爺的院子裡,五六七三個便起身,各自披了斗篷從屋裡出來,穿屋過院地去了前面。
崔晞就在院中央立著,金紅的砑光袍子翻著雪白的貂毛領兒,腰間一圍鑲銀絲的玉帶,黑髮高綰插一支白玉簪,整個人就像一顆璀璨的紅寶石,明昳逼人,燦然生輝。
“……頭回見一個男人也能將這麼鮮烈的紅色穿得這麼無可挑剔。”武玥小聲和陸藕道。
“冷嗎?也不披個斗篷來。”燕七招呼崔晞。
崔晞向著這廂燦然一笑:“馬車裡炭燒得太熱,有些燥,我便將斗篷扔在車上了。”
“咱們還得往後園子走一段路呢,你先披小九一件。”燕七瞅瞅燕九少爺的房門,那貨還在裡頭磨蹭,半晌慢吞吞走出來,只穿了件舊年的碧色棉袍,披著件斗篷,臂彎裡還搭著一件,走過來把這件給了崔晞。
五個人帶著各自丫頭小廝從坐夏居出來一路往園子裡去,花花木木盡都謝光了,只剩下些蒼松冷竹寒藤,假山石都似被凍得愈發稜角銳利,令人不敢走得太近,山頂的瞧月亭裡空空蕩蕩,石桌上落著兩隻正各自思考雀生的麻雀。
平日無差使的時候便愛跑到後園子裡閒逛的下人們此時都不見了蹤影,整個後花園裡寥落空寂得很,才剛努力驅散寒霧的日頭懶洋洋地歇起了大晌,散漫地將薄金色的日光灑在石子漫的甬路上。
“真好。”武玥喜歡凜冽又晴朗的冬天,雖然她是“五月”。
“瞧,一抹金。”陸藕指著遠處那一片臘梅花樹林,黃燦燦的花開成了金星萬點。
“真香!好香!”武玥深深地吸著鼻子,眯起眼來陶醉不已。
“我們有口福了。”燕七道。
“……”what她say?這和吃有什麼關係?
幾人加快步子,在臘梅林的深處看到了小小一處清舍,黑匾淡金字地寫著“蘇雪廬”三個字。
“為什麼要叫蘇雪廬呢?”武玥好奇地問。
“原是叫‘酥雪廬’的,”燕七解釋,“後來有人說一看見‘酥雪’二字就總想吃東西,於是就改成這個‘蘇’了,實則蘇也是酥的意思。”
眾人側目她:“有人”說?那個人就是你吧,別以為我們不知道。
推門進去,武玥先就“呀”了一聲,見這蘇雪廬內木窗木門木地板,面向梅林的一面是落地玻璃大窗,另三面的牆卻皆是紙糊的屏風門,紙上墨枝粉瓣,畫滿了大枝的梅花,木地板下燒著暖烘烘的地龍,上面鋪著既厚又軟的筵席,席上設著幾張矮几,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