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四少爺從車裡下來一點都沒腿軟,活蹦亂跳地四下打量,他們所登上的這座峰是仙侶二峰中生滿了楓樹的那一座,放眼望去到處都是紅光流動雲蒸霞蔚,而百米開外的另一座峰,在此處看來卻像是近在咫尺,遍體裹著蒼綠沉鬱的古樹老藤,靜默地與這座峰兩兩相望。
回過頭來看向方石廣場的另一端,依著山壁披著紅霞而建的是一片闊朗蕭放的山莊,看門上匾額,黑底紅金大字寫的是霸道狂草:步天山館。
到了,箭神的別苑!燕四少爺握了握拳。
第178章 境界 也許我會失敗,但至少我有勇氣。……
步天山館,信步登天。
真是狂。
這山館不知是經了哪位大師的設計,只站在外面便能感覺出濃濃的與眾不同來,卻見將山館圍括起來的整圈圍牆都是用一塊塊大小和顏色相近的天然山石堆就的,未經任何打磨塑形,就那樣稜稜礪礪殊形怪狀地一塊塊堆疊成牆,然而這些石頭卻也不是胡亂堆的,每一塊實則都經過挑選、觀察和計算,用恰到好處的角度堆起來才不至因不穩固而倒塌,由於石頭的不規則形狀而產生的縫隙被無孔不入的山藤鑽繞蔓纏,像是人面板下的血管一般在山石牆上四外擴散生長開去,愈發給這山館憑添了幾分幽森之意。
山館大門倒是中規中矩的木框木扇,刷著墨綠油漆,鑲著黃銅門環,為了迎客早早就敞了開來,門左邊是一株姿態虯奇的楓,像倒翻的章魚一般張牙舞爪地伸展著枝幹,在大門前撐開了一大片火燒雲般的葉影,門的右邊隨意扔著一塊一人多高的玲瓏山石,孤零零立著,腳根處硬是鑽出幾叢矮矮的野菊來。
“真隨意。”燕四少爺給這山館帶給自己的第一印象下了定義。
隨意,哪兒哪兒都隨意,院牆,爬牆的藤,門外的樹,山石景兒,甚至那幾叢野菊,每一處都恣意地安放著生長著,不假修飾,沒人管理,愛咋咋地。
燕家兄妹隨同一起上山的那幾位客人在塗家下人的引領下邁入了山館大門,然後就是一陣辣眼的疼,一大片鮮紅的顏色蟄過來,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想要揉眼睛。
不同於別人家的府邸進門便是磚石廣場,這座山館一進門卻鋪的是滿地猩紅的楓樹葉和紅樹葉子,踩在腳下既厚又軟,發出沙沙吱吱的聲音,縈鼻是一股子木葉清香,偶有秋風吹過,這滿地的葉子就被推疊起一道一道的紅浪來,翻滾著由遠及近,從眾人的腳邊湧過。
通常進了大門後應是磚石廣場,廣場前端便是正堂大廳,主人家更該立在大門內迎客,可步天山館卻沒有一處按著規矩來,進門便是一片滿是野意的紅葉空地,原本該是正堂大廳的地方片瓦沒有,只一塊橫亙整個山館的白色嶙峋山石擋在面前,映著腳下紅葉愈顯得白如人骨,鬼貌獸姿。
這面白石山屏足有兩三丈高,徹底將內院情形遮了個嚴嚴實實,若照傳統設計理念,但凡有山石為屏障處,該在山腹開鑿出一條通幽隧道通往可去之處,然而放在這裡就又顛覆了傳統,卻是東一鑿西一斧地在山身上摳了一溜散漫的石階出來,一路通往山屏頂部——不從山內穿行,而是要爬山翻到內院去。
“太恣意了!”燕四少爺換了個字眼,立刻變成了隨意的比較級,然而這詞兒裡透出的滿滿是讚賞和無理由欽服,妥妥的是箭神的腦殘粉。
幾個人跟著塗府下人滿帶新奇地攀上了這塊石屏,站到屏頂向前一望,不由齊齊一聲驚歎:但見腳下是一大片天然活水池,由西邊的山壁石縫裡汩汩地冒出水來,流瀉至這水池後,滿積到溢位池面,又從東邊的池緣流瀉出去,拋線灑珠般飛落山下。
水池的北面,與白石山屏正對著的是真正的山體,被人工挖出凹陷進山腹的空間來,並在凹口外用木頭搭建成懸空于山壁上的房間,這些房間一半在山腹內,一半懸空于山壁外,由低到高,不規則地逐層往上建,房與房之間由固定於山壁上的木製樓梯相連,於是從外面看上去就像是一幢奇形怪狀的樓房,又像是一條盤柱的巨龍,一直繞山而上,直到峰頂。
在白石山屏與懸空樓閣之間有一座拱型木橋相連,飛架於池水之上,眾人由石山屏上沿梯下來,行過拱橋,終於抵達了凌架於池面上的最低層的那間山腹屋閣。
這屋閣的木製部分倒是實打實的古風建築,只門窗四壁都被做成了落地玻璃敞窗,好令充足的光線照進山腹內,山腹內的房頂被挖得很高,內部空間也抵得上一間正經的宴客大廳,房頂和四壁被打磨平整,刷著雪白的粉漆,地面則延伸了木製部分的楓木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