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刷得油光可鑑,使得山腹內部分和木製部分成了嚴絲合縫的一個整體。
廳內陳設倒也沒有什麼出格之處,正面牆上一幅千山萬壑水墨橫軸,下設桌案和主座,兩邊分設客座桌椅,四下點綴著時鮮花草並香爐擺件,做客的眾人至此才漸漸收了一路以來口中沒斷過的驚歎,與在廳中迎客的主人家行禮寒暄。
迎客的年輕人自稱塗弘,是塗家的大少爺,與塗彌六七分相像,穿著件很顯穩重的墨綠袍子,人也是彬彬有禮,將眾人引入廳中,便有塗家下人奉上茶點來。
“不知箭神在什麼地方。”燕四少爺小聲和燕七道。
燕七未及應聲,旁邊的客人倒是搭話了,哼笑著道:“搞不好連面都不會露——你們難道沒仔細看那請帖?帖是以塗府的名義下的,而非箭神本人,所以他露不露面根本無所謂,何況傳聞箭神一向不喜應酬,這次的賞秋宴實則是箭神的父親兵部的塗尚書代皇上考查人才而設,請的都是年輕後輩,才只讓塗家大少爺來迎門,想見箭神啊,我看,難!”
燕四少爺聞言頓時有些失望,低了頭坐在椅子上對手指,廳內的客人卻漸漸多起來,果然都是些年輕俊傑,男客居多,女客也有,一個個頗精神,大多數人都帶著弓箭,可見全是衝著箭神的名頭來的,如果說官家圈子裡誰的粉絲最多,大概就是箭神塗彌了。
“諸位,大家都是年輕人,不必客氣,這山上景緻還算入得眼,枯坐無趣,請隨意遊賞,”塗大少爺塗弘笑著和廳內已經到了的眾人道,“家父今日在署裡還有些公事要辦,估摸著再過些時候方能回來,諸位莫要拘著,咱們這兒不講那些俗套!”
今日請來的客人大多是“體育系”出身,要麼通武要麼懂箭,都不是那文人雅士,因而聞言也都爽快地應了,紛紛起身,在塗府下人的引領下由這廳內出來,沿著固定在山壁上的木梯三三兩兩地向上行去。
木梯將嵌于山壁內的高高低低的各個軒閣串連在了一起,每一處軒閣內都有不同的擺設佈置,窗外的風景也各有不同,客人們擇自己喜歡的一處或坐下來飲茶閒聊,或觀賞風景,或結朋識友,倒也十分自在。
燕四少爺則帶著燕七一路往山頂上去:“最好的風光都在峰頂,爹說的!”
待上到峰頂,見已經有了七八個客人先一步到了,正立在一處闊朗的八角涼亭裡觀景。這峰頂的地勢倒也平坦,涼亭很大,能擺開四桌酒席,亭子周圍遍植著黃櫨、元寶楓、三角楓、五角楓、雞爪槭和火炬楓等樹,層層疊疊的葉子像堆著大團的紅雲,在四圍青綠群山映襯下分外鮮明炫目。
那幾名先到的客人正指著山崖邊延伸出來直通向對面那座仙侶峰的索橋議論:“這索橋竟只是用麻繩編成的,未免太懸了點兒,麻繩太輕,風一吹就來回晃盪,且又不甚結實,沒幾分膽色的恐怕還真不敢上。”
“那邊的峰上也建著軒館嗎?”有人就問。
“那邊沒有。”一個聲音應著,眾人轉頭看過去,見是位穿著灰藍袍子的人,與塗彌也有七八分的相像,是塗家的三少爺塗彛��成纖菩Ψ切Γ�屑杆坎幌攵嘌謔蔚餒瓢痢�
“那這座索橋透過去是做什麼用的?”一位姑娘天真地問。
“試膽用的。”塗三少爺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意,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家兄就在那邊的峰上,你們這次來不都是想見他的嗎?從這索橋上過去就能見著了。”
塗家一共就只有三位少爺,皆是嫡出,箭神塗彌正是行二。
眾人一聽雖有些振奮,然而看了看那條軟塌塌的索橋,就又有些猶豫了,這橋只有一人寬窄,充做橋欄的兩根麻繩位置很低,如若要“扶”著這橋欄走過去,只能用彎著腰蹶著屁股的姿勢,委實太難看了些,而若不扶,這麼軟的橋又很難保持身體平衡,何況兩峰之間相當於一個風口,風速在這裡會比別處更快更猛,橋的長度又近百餘米,人的重量落在上面幾乎起不到什麼重心下沉的作用,這樣的話倘若走到半途突來疾風,說不定會把人從橋上丟擲去,腳下可就是深崖啊,大家雖然都是體育系出身,可練過輕功或是千金墜這類功夫的人又能有幾個啊?我們是官二代不是江湖兒女啊!
見眾人面現猶豫,塗三少爺唇角那輕蔑的笑意更盛了幾分,雙臂環胸站在後面看著這些人,也不催促。
“去到那座峰上真的能見到塗先生嗎?”燕四少爺忽然發問。
“騙你作甚。”塗三少爺哼道。
“那好,我過去!”燕四少爺毫不猶豫地便要往那橋上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