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隨在皇帝與太子身後噙淚往殷昱看來,殷昱揚了揚唇,無言地衝她大拜了三拜。
太子妃含淚笑了,低頭擦了淚,抬頭又是一臉端凝。
祭拜之初自是由宗正宣讀祭文,而後皇帝宣讀祭文,太子宣讀祭文,之後鐘鳴鼎響,按長幼分次叩拜。
太子這輩的跪過之後,到了殷昱。
殷昱在眾目睽睽下撩袍拜倒,說道:“草民殷昱,奉旨叩拜殷氏祖先。祈求祖上佑我大胤江山永固,社稷永昌!”
聽得“草民”二字,議論聲起來了。
大家都在屏聲靜氣聽他如何自稱,按理說他如今這樣還能得到皇帝宣詔祭祀,很該就坡下驢在列祖列宗面前承認自己是宗室子孫才是。如今天下是他祖父當家,皇帝要是不說,旁人還能說什麼?當然鄭王也許會有幾句牢騷,但是旁邊這些人白吃乾飯的麼?自然會察言觀色順著皇帝意思說話。
可是他非但沒這麼做,反倒還自稱草民,這是什麼意思?成心讓皇帝下不來臺麼?
皇帝眉頭果然皺起來。
鄭王一臉得意。
司禮官接著說下一個。
而殷昱起了身,走到皇帝跟前,拜倒道:“殷昱奉旨祭拜完畢,還請皇上恩准出宮。”
皇帝臉上沉得能擰出水來,說道:“朕還有話問你,祭祀完了隨朕回宮。”
也知道沒這麼容易,殷昱稱是,站到了一邊。
門下磨得新亮的銅鑼上,映出他的面容,自信而無懼。太子盯著銅鑼看了會兒,緩緩把臉轉回來。
等到全部程式進行完畢已經將近辰時。
到了乾清宮,太子夫婦與鄭王等幾位宗室近親都在殿外等候。崔福送殷昱進內。
皇帝喚了殷昱上前,且不說話,先接過張珍奉來的參茶喝了口,然後才看向殷昱道:“朕聽說朝中幾位老臣府裡都有待嫁的閨秀,你也老大不小了,雖說犯有大過錯,可終究是我殷家的子孫,朕給你指門婚,讓護國公府替你作主行聘納之事。”
殷昱沉著地道:“回皇上,草民已經訂了親,四月裡就要正式迎娶了。”
皇帝道:“是嗎?你訂了親,為何朕這做祖父的卻不知道?”
殷昱回道:“草民自被逐出家門,生死由天,從此再不敢提及宗室皇族,以免有逾越之嫌。草民並不知道庶民訂親還要上報宮裡。草民幼年熟讀大胤律法,也並不知道有這條律令,如有律令,還請皇上恕草民不知者不罪。”
皇帝幽幽地蓋上碗蓋,說道:“我幾時說過宗室皇親?我說的是我殷家,你被逐出宗室,卻還是我殷家的子孫。你不經尊長私自納娶,便是娶了回來,也不能被我殷家承認。”到了此時,為了明確身份,皇帝已經把自稱改成了“我”。
氣氛一下子冷下來。
就連張珍也不由往殷昱臉上看了兩眼。
殷昱頓了半刻,說道:“既然皇上這麼說,那就恕孫兒無禮了。我到今日止,方知道我還是被殷家承認的子孫,那麼請問祖父,孫兒是否可以常常回家探望母親和妹妹?是否仍然可以住回原來的居室?是否享受家族的福利?”
皇帝凝眉道:“你是庶民,自不能進宮!”
殷昱哂然一笑,說道:“既然有家不能回,有母也不能侍奉,那麼怎麼證明孫兒還是殷家的子孫?”
皇帝咬著牙,盯著他,目光漸利。
“殷昱,你是要跟朕為對麼?”
殷昱從容撩袍,跪下來,“皇上明鑑。
“殷昱如果要跟皇上為對,便不會進中軍營任個小把總,也不會公然出現在天下人面前,更不會安分守己地做我的庶民。我堂堂正正清清白白,擁護皇上做下的一切決,我心上可鑑日月下可對黎民,所以無畏無懼。
“從我被逐出宗室的那一刻起,我的婚姻便由我作主,這是我大胤律法賜與我這庶民的權利。皇上君臨天下一言九鼎,自然不會為著草民區區一些私事罔顧先祖定下的律法。”
249 可惜
皇帝氣極反笑,扶膝望著長窗,忽然騰地一下站起來,急步走下丹樨瞪著他:“少拿律法那套來嚇唬朕!皇室血統豈可亂?朕就算拿不了你,一樣可以讓人去把那姓謝的女子殺了!”
殷昱平靜地道:“皇室血統豈是生來就高貴?我朝太祖皇后亦是平民出身,一樣穩座殿堂母儀天下。皇上要個弱女子的性命自然易如反掌,只不過殷昱只要有一口氣在,就定要護得妻子周全。還請皇上成全。”
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