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最近是有些過份了,這民生經濟之事不是一兩日就能有成績的。我打算讓他去南邊申田那邊呆段時間。江南擅出名士,而且風氣也不錯,而且書院也多,順便還可以上南直隸去走走。先生覺得如何?”
程淵想起謝琅近來的急切,也點頭道:“如此也好,二爺原先那麼多年只知一味讀書,如今終於取得了舉人功名,便又在稼穡上急於冒進,讓他去南邊多走走多看看,俗話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如此開闊下眼界,緩緩性情也好。”
謝琬含笑點頭。沉吟了一下,又說道:“這個霍珧,顯然不只是是個尋常江湖浪子這麼簡單。他觀察力極強,如果不是曾經面臨過許多危機,就一定是受過特別的訓練。還有他拿筆的姿勢,看起來就個是十足的文人,你什麼時候套套他,讓他寫幾個字出來。”
程淵點頭,“這人確實機警,還得等我找個合適的機會才是。”
昨夜的事他已經知道了,霍珧既有這樣的身手,如果他不夠機警,周南他們自然暗算不到他。
二人這裡商議好了,謝琬便就上前院跟謝琅說了她的打算,謝琅早就仰慕南方士子已久,又因為在霍珧面前丟了這麼大個臉,正愁不知怎麼過了這道坎去,聽說謝琬讓他去江南遊學,頓時同意了。而謝琬自去安排接下來的事情,以及寫信給申田交代不提。
152 男倌
吃過晚飯,程淵順著曲廊散步,便出門踱到了霍珧房裡。
霍珧正在折衣服,稜稜角角被他抹得十分平整。
見得程淵進來,他笑著道:“程先生還沒歇息?”
程淵笑著捋須:“人老了,睡早了怕積食,方才看你屋裡有燈,便就過來看看。”說著,含笑打量著他的床鋪擺設,說道:“看不出來霍護衛雖是個男子,屋裡卻收拾得如此井井有條,可見平日裡是個細心之人。”
霍珧道:“先生過獎,不過是一個人在外久了,慢慢地學著做這些小事罷了。——先生請坐。”他把讓程淵讓到屋內小圓桌畔坐下,一面替他沏著茶,一面笑著道:“一個大男人卻做這些婆媽之事,讓先生見笑了。”
“霍護衛怎麼這麼說?”程淵接了茶,說道:“俗言道治國齊家平天下,這家務事放大了就是天下事,一局棋,看是什麼人下,有的人下來平淡如水,有的人下起來卻雷霆萬鈞。大丈夫未必就不能做這些小事。”
霍珧笑了下,沒說話。
程淵啜了口茶,又道:“看霍護衛談吐不俗,不知道讀過什麼書?”
霍珧道:“江湖浪子,哪曾讀過什麼書?不過是曾經跟隨一個老秀才幾個月,承蒙他教授了幾個字,不致於做睜眼瞎罷了。二爺與先生皆都學識淵博,倒令在下十分欽佩。”說著,他抬頭望著程淵,目光不躲不閃,盡顯著心底坦蕩。
程淵沉吟道:“霍護衛身為武者,卻祟拜文人?”
霍珧看向他,笑了笑說道:“讀書可以明理,可以固江山壯民族,世間之人若是通明古今之理,遁理而為。遁禮而治,邊疆便不會有那麼多的戰亂紛爭,黎明百姓也可安居樂業。說到底,武學可以平定叛亂。可要讓天下長治久安,還得靠文治。”
程淵盯著他道:“可是書讀得太多,人明的理越多,野心也就越大,*也就藏得越深。但凡在朝堂上爾虞我詐的那些人,哪一個不是學富五車?岳飛武藝高強,擊敗金兵三千里,創下舉世功勳,可最後還是敗在了秦檜這一介文人手下,可見。書讀多了,對朝廷和社稷來說,未必就是好事。”
霍珧笑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凡事都不可一語定論。這朝堂社稷之事。離在下太遙遠了,不提也罷。”
程淵在霍珧房裡呆了約摸大半個時辰,然後又踱去了園子裡。
謝琬還在書房,見得程淵進來,便放了手上的筆。
“怎麼樣?”她道。
程淵捋著鬍鬚,斟酌著道:“此人心思敏捷,說話滴水不漏。完全看不出什麼破綻。不過從他的舉止談吐來推測,他一定是受過番良好的教育的,他的行動看似隨意,但是透著股自然而然的優雅,說話時目光裡總是流露出一派真誠,像個出身清貴的君子。”
接著。他便把此去跟霍珧交談的內容一五一十告訴了他。
謝琬聽完,沉吟著道:“這就怪了,錢壯查出來,他的確是普通人家出身,雖說民間好教養的書香人家多了去了。可要養成這樣時刻保持著整潔優雅的習慣的卻極為少數。而且從他談吐聽來,他應該是讀過許多書的,他這麼些年飄蕩在外,又上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