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了那對叛軍,救下了百姓。可好景不長,得知訊息的叛軍反攻而來,三人如何抵得過千人之隊,最後救下的人寥寥無幾,那姑娘便是其中一個。
他也正是在這次對抗中中箭,怎奈那箭上淬毒,若非救治及時,且他身強體健,怕是連命都交代了。
而救治他的人正是那姑娘。
明明是救命之恩,卻因他毒性發作喪失理智,讓這份恩情變了質——他對不住她。
直到燕軍得旨南下,將有軍醫接替,他吩咐常護衛將姑娘送往江寧,待他穩定兩浙後,補償過失。
可怎都沒想到,那姑娘竟會命喪江寧……
“您真的想不起那姑娘的模樣了嗎?”禹佐不甘問道。
江珝淡淡搖頭。本就未曾注意過,加之他病得渾渾噩噩神志不清,如何記得住。他毒發時,甚至視線都是模糊的,況且流民中的女子,大都以蓬頭汙面掩飾,來躲避叛軍侮辱,便是他看清了,也難以認出。
可能唯一留下的線索,便是這個繡著蜻蜓蘭花的香囊。
禹佐明白了,輕嘆一聲,不過還是篤定回道:“將軍放心,只要她還活著,我必定給您找到。”說罷,他告退離開了。
他走了,江珝的心卻越發的沉了……
當初喪失理智做出那種事,他懊惱不已,面對被傷害的姑娘,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對她負責到底。他那時把她安置在江寧的目的就是想待叛亂平定後,攜她回京,娶她入門。不管她是什麼樣的人,這是他的責任,也是他的宿命。
可後來那姑娘“死”了,這便成為了他永遠的痛,他此生都無法彌補的罪行。
所以,那姑娘能夠死而復生他應該是高興的,因為他終於可以從愧疚中解脫出來了。可偏偏地,老天又和他開了個玩笑,在這個“死而復生”的過程中,他多了個她……
江珝目光掃向書架前,他和她相擁的地方。空氣裡,她身上淡淡的蘭香味好似還沒散盡,他似乎還能嗅到……他闔上了雙目,眼前是她嬌嫩的唇瓣,拇指的感覺依舊清晰……
他手指再次撫動,可碰到的不是柔軟的唇,卻是沒有溫度的錦繡。他看著手裡的香囊,無奈嘆了聲。
如果這個選擇放在他出徵前,許會很好做。餘歸晚想要的不過是名分,他可以給她,也可以幫她解決孩子的問題,至此之後,他們兩不相干。如是,他可以迎那姑娘入門,彌補他的過失。但是……
這場北征讓他內心沉澱,他摸透了自己的心。若是無情,他怎會如此在乎她訊息,計較一份家書;若是無意,他怎會歸心似箭,連交接都未做,匆匆忙忙趕回京。甚至在他踏入大門的那刻,他竟希望第一個看到的是她……
他自嘲,自己不過是跟這個小姑娘較勁罷了。畢竟活了二十幾年,第一次有人敢算計他,還會對他撒嬌,使性子。好像生活裡,他跟誰的關係都是冷冷淡淡的,要麼是冷漠,要麼是畏懼,要麼是恭敬……便是親情亦是如此。
這就是她引起自己關注的原因吧,他如是想。可當真看到她,這些理由都不存在了,他對她只有一個最原始的慾望,而且他一點都不想掩飾——他想要她。要她這個人,要她的心,要她的靈魂,他想要她就這麼一直在自己身邊,哪都不要去……
但是她留下了,曾經的罪行要如何彌補?人活著確實要順從其心,但人活著也不可違背其志。該承擔的必須要承擔,該負責的一定要負責,情感再真摯再感天動地那也不是可以推翻人倫道德,行事沒有底線的藉口。
江珝心緒漸漸沉靜,不管如何選擇,他眼下最緊要的,還是要把人找到……
心裡惦記著江珝要面聖,所以歸晚這一夜睡得並不踏實,醒了好幾次。她再次睜開雙眼時,天剛從濃黑轉為黛青,拔步床裡的小燭已燃到了燭臺,掙扎地搖曳著奄奄欲息。她偏頭看看,江珝就安安靜靜地睡在自己身邊,穩得連呼吸都淡淡的。她乾脆翻了個身,盯著跳動的燭光中,他側容精緻的剪影。
她最喜歡睡夢中的他,安靜平和,隨她怎麼看都可以。
想來她許久沒這樣端詳她了,初嫁時,每每先醒,她都會用目光描繪著他這張臉。然後感嘆,怎麼可以有人生得這麼好看,連線條的轉角都完美得無以挑剔,便是睡覺也讓人覺得美得像幅畫……
歸晚沒忍住,下意識伸出了小手,指尖虛晃地在他臉上勾勒,額頭、鼻子、唇峰,一直滑到他凸起的喉結……
也不知是睡醒了,還是感覺到她的“賞玩”,驀地睜開了眼睛,一偏頭,對上了她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