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裡獨子過繼長房。
三奶奶哭得死去活來,還要聽親戚們的風涼話:“以後你們家不生兒子,這小子一個人有兩房家產。”
五歲的鄒國用被迫離開自己的家,怎麼會高興?
五歲孩子已經記事。
伶俐的人,在情緒上變一個方向後,會變成固執。他固執的用盡各種方法頂撞鄒大夫人,不吃飯,砸東西還是輕的。他把聰明全用在破壞和搗蛋上,凡是孩子的能耐,他全用上一個遍。茶裡扔青蟲,首飾扔馬桶裡,被窩裡放老鼠……。
當然有人盯著他,每一次搗亂過,鄒大夫人會給他一頓痛打,罰他跪在院子上半天不起來。
小小的鄒國用心裡,充滿對新母親的恨。
鄒三奶奶病倒,鄒家三爺不敢抗,只有當時還有閨中的江寧郡王妃,天天來看鄒大夫人,再看弟弟。
郡王妃總是能勸止鄒大夫人的怒氣,取得她的同意,陪上鄒國用半天,看著他吃飯,給他傷處上藥,再教他一些字。
鄒國用肚子裡的字,一開始是跟著姐姐學出來。
姐弟情分,相當母子。太子妃和江寧郡王妃情意不一般,就是鄒大夫人由此而喜愛上了江寧郡王妃。以前的鄒大夫人是很傲慢的,她手中有錢,女兒是太子妃,她怕誰?
國舅慢慢長大,體會到自己新母親新姐姐帶來的各種好處,就安生下來。人很奇怪,總要不喜歡上一個人,國舅開始恨自己父母親。
太子妃當了皇后,對唯一弟弟疼愛備至,指著他為母親養老送終,鄒國舅只疼自己姐姐,在皇后面前全是面子情份,皇后也能過去,鄒國舅這才安心在大房裡。
國舅的女兒說,壽昌才是親女兒,姐妹們全是外甥女兒,並沒有說錯。鄒國舅自己也承認,他疼愛壽昌在自己女兒們之前。
還有一個原因,鄒國舅疼愛壽昌,與皇帝無關,與江寧郡王有關。滿朝中都知道,鄒國舅頂頂看不起的人,就是他最敬愛的姐姐的丈夫,江寧郡王。
江寧郡王都怕國舅,國舅和他打過不止一架,親自動手!
不過大國舅怵小國舅,他今夜睡得晚,就是為小國舅煩心!這小子想幹嘛?買好蕭護?石明也是驕傲得他尾巴可以上天,別人全壓著那種。
籠統蕭護?他倒有這能耐!
收伏蕭護?呸,太高看小國舅。
不管如何,小國舅鋒芒畢露,要和自己爭風頭的意思。
太子、皇子、小國舅、張守戶、蕭護……全在鄒國舅腦子裡轉,他一惱起來,這一夜又沒法子睡了。
還有袁樸同那個笨蛋,自己丟人,反害得太子殿下讓皇上說了一頓,說朱雀軍真丟人!當街打女人吧,還沒打過。
蕭家吹的這股子風,一直吹到宮中去。
再吹幾把,還了得!
雪,潔白無垠,把房屋遮得一望無際。風中飄來的,不一定是梅花,也許是窮人家草屋頂上的草。
這種煩惱,江寧郡王妃是沒有的。
雖然她獨坐愁思,卻不為這個愁。這是個比石貴妃還要精緻的美人兒,她眉帶輕愁,眸有含羞。年過四十的她,肌膚還若玫瑰,看一眼就是絲滑般。
她面前擺的鏡子,是四鸞瑞獸銅鏡,兩邊有美玉裝飾。幾個匣子,開啟的,晶光燦爛,不是凡品。沒開啟的,光看箱子蓋上,也是寶石無數。
還有什麼可愁的呢?
房門輕動一下,驚醒她。見兩個丫頭半抱半摟著江寧郡王進來,江寧郡王四十多歲,外表出眾,就是大醉如泥,也如玉山傾倒,有迷人之處。
他嘻笑:“咦,你,你還沒有睡?”郡王妃趕快過來,一個丫頭讓開,郡王妃親手扶起,用自己半邊身子撐住丈夫,卻是往外面去,嘴裡抱怨:“呀,你又不顧自己身子?”
“我,今晚要睡你房中。”江寧郡王不轉身子,手指著通往裡間的石榴紅綾繡百子的簾子:“這裡好。”
他撥出一大口酒氣。
江寧郡王妃明顯煩惡上來,還忍著,往外面喊人:“留喜兒,香憐兒,”江寧郡王身子一僵,見兩個沒見過的少女過來,左邊的桃紅衫子,瓜子臉兒杏仁眼睛。右邊的微嘟胖的面龐,兩道眸子水靈靈的,如秋水一般。
江寧郡王呆若木雞,酒喝了一半。對那個香憐兒的丫頭看看,再看看扶自己的郡王妃,有急有氣有惱有怒:“你!”
他頓足:“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好著呢,你喜歡,今晚收用吧,明天就開臉,給你做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