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娘先是跑了不少路,後來又背了瑩娘,回到禪房時已是累得直喘了。可巧琳娘帶著天香去隔壁探望姐姐,寧娘一人佔著一屋子,索性上床歇一陣兒。秋霽替她泡了熱茶,便輕手輕腳出去了。寧娘暈暈沉沉也不知眯了多久,再醒來的時候正巧碰上秋霽從外面進來。
秋霽臉上神色平靜,進屋後先觀察一番,確定屋裡只有寧娘一人時,才湊過來小聲道:“小姐,我打聽過了,今日誠親王王妃確有帶家眷過來,只是不知是男是女。聽說來了不少人,剛才那位公子或許是王府四少爺也說不定。”
寧娘一臉驚奇:“你怎知就是四少爺?”
“奴婢剛才跑的時候順耳聽到那丫鬟喚他四少爺來著。”
“嚴覺寺是尼姑庵,王妃怎會帶位公子來?”
“想是那四少爺年紀還小,又是王妃親生,自然是偏疼一些了。”
秋霽這話倒也不是沒道理。看那公子方才的年紀,說不定比自己還小上一些。嚴覺寺雖是女廟,卻也不是隻接待女客。像這樣十多歲的男孩子一般不會拒之門外。更何況那還是誠親王王妃帶來的,旁人哪敢說半個“不”字。
“你倒打聽得清楚,連這四少爺是不是王妃親生都知道。”
“那倒不是奴婢剛才打聽來的。誠親王家有四位公子的事情在京城不是秘事,人人都知道先頭兩位是側妃所生,後頭兩位是王妃嫡出。這位四公子年紀最小,只怕最得寵愛。”
難怪這麼無法無天,公然在廟裡攔住女客問姓名,還想對她動手動腳。都說誠親王為人稟厚,王妃也是良善之人,沒想到生出來的兒子竟這般頑劣。只怕外頭傳的那些美名,也不大盡實。
寧娘一下子就對誠親王府上下沒了好印象,掖了掖被子嘆了口氣:“管他是幾公子,只盼莫要再碰見他才是。”
上蒼像是聽到了寧孃的祈求,她們在嚴覺寺住了一晚,一直到第二日黃昏離開,都沒再見過那位公子。回到陸府後開頭那幾日寧娘還有些擔心,怕被對方認出身份胡亂與她攀關係,每日都讓秋霽注意留心府裡府外的傳言。過了幾日後她見一點動靜也沒有,便也將此事拋在了腦後。
一整個冬日寧娘都窩在府裡沒再跨出去一步。進了臘月府裡就忙活起來了,雖則還在國喪中,但民間過年之事還是不能略去,只是照著往年略微儉省了一些,省了那些大操大辦之事,按著規矩必得要辦的事情倒是一樣沒少。
如今錢氏來了家裡,二太太雖還主持家事,卻少不得事事要與她商量一二。婆媳兩人內裡雖不和,面上倒裝得還過得去,二老爺見了自然歡喜,心情便也格外舒暢了起來。
相較於去年那個混亂的新年,今年陸家上下都過了太平年。只是除夕那一夜錢氏想起已故的大兒子,少不得又跟大太太兩人抹了把眼淚,將原本喜樂融融的團圓飯硬是攪得悲悲切切。寧娘是小輩,長輩們哭她自然不能笑,只得陪著也掉了幾滴淚。接下來的幾日無非便是一家人日日圍在一處吃飯閒聊,等閒無人出門。
倒是過了正月十五,寧娘有了一次出門的機會。原來是舅母徐氏帶著女兒蓮娘上門來拜訪,順帶著向二太太提出想接寧娘和修哥回去小住幾日。
二太太對此無可無不可,二老爺如今與沈佩宜走動密切,自然不會反對。寧娘回屋匆匆收拾了些東西,便帶著修哥同舅母去沈家。
修哥如今已比從前穩重許多,但一離了陸家不免露出幾分喜色來。去的路上寧娘再三叮囑,讓他不可整日與表哥一同廝混,若再闖出大禍來自己定然不饒他。
修哥連連點頭,一臉鄭重地向她保證必定謹言慎行,絕不敢再鬧出之前的事來。寧娘見他大有長進,說話做事已不再束手束腳,有了幾分男子漢的擔當,心裡直覺安慰,不由感激朗哥這些日子來對修哥的照顧。
若不是朗哥整日裡照顧提點修哥,從前那個遇事只會哭,天真到有些傻氣的男孩子,怎會有如今這般光景。想到這裡寧娘不由又想起了朗哥清雋的容顏,那個一顰一笑都透著和善的年輕公子,將來只怕不知要討多少姑娘的歡心。
寧娘此刻只顧著叮囑修哥,完全不曾料到幾日之後自己要在沈府惹上怎樣的麻煩。
☆、第32章如意算盤
沈家在京城的宅子買在了城東的后街坊。
此處比起陸家的地面兒來熱鬧了不少;寧娘一路坐車過來,只覺得外頭越來越嘈雜;像是到了鬧市一般。寧娘早就聽說,京城東面比起梅花衚衕所處的西面要熱鬧一些;如今看來果真不假。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