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不由變得複雜。
原本以為她是個天真無邪的嬌嬌女,卻沒想竟有顆七竅玲瓏的心。
她的冷靜自持讓陸明修在心底不由暗自稱讚一聲。
安三娘離開時,陸明修本可以趁著有動靜一同離開的,可是他在轉身要走的一瞬間,看到了安然臉上疲憊的笑容,見她失神的跌坐在石凳上,陸明修的心中竟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
說到底,她還是個小姑娘啊。
陸明修眼中掠過一抹暗芒,他攥了攥拳,修長的手指竟有些無措。
安然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陸明修卻想著若是一會兒有人來尋他,肯定要嚇到她。他乾脆把手邊的茶盞碰撞出聲音來,以此警示安然。
果然,一雙盛滿驚慌失措的大眼睛映入了他的眼簾。
見她手足無措的模樣,陸明修有些後悔了,或許他可以動作輕再一些悄悄的離開為好……不該嚇到她。
這是第三回見了,小姑娘總是被嚇到的樣子。
四目相對,陸明修竟少見的有一種卡殼的感覺。雖說他面冷話少,卻不等於不善言。
“見過平遠侯。”還是安然先緩過神來,她笑容得體,落落大方斂衽屈膝。
雖然面上鎮定,安然心中卻是七上八下的。今日和三孃的這一番話,不知道平遠侯聽去了多少。最好就是裝作沒事一般,免得彼此尷尬。她對平遠侯很有信心,就算是他盡數都聽了去,也不是亂嚼舌根之人,斷不會從他口中傳出流言。
“九姑娘不必多禮。”陸明修有些懊惱,竟讓個小姑娘搶了先。只是他嗓音是一貫的冷清,讓人聽不出來情緒罷了。
安然朝著他笑了笑。
“多謝您的救命之恩。”安然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鎮定,她柔聲道:“上回沒認出您來,是我不對,請您不要怪罪。”
陸明修微微頷首,他冷清低沉的聲音聽起來有種很安心的感覺。就如同那一日,握住她手的大手一般。“舉手之勞,九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安然福了福身。
“在下還有事,先行一步。”陸明修絕佳的聽力已經察覺到院外有人來了,便先出聲告辭。
安然沒說話,只是再度曲膝行禮。
直到望著那抹玄色的身影消失在窗欞後,安然才長長出了口氣,強作淡定的臉垮了下來。
她和三娘在這裡說話,竟然撞上了平遠侯!安然心中全慌了,或許他會覺得自己是個工於心計的人吧!
得到這個認知,沒有由來的,安然心中竟有些難過。
突然,她自嘲的笑了笑。
這有什麼呢?安然自暴自棄的想著,她在郡王府再住下去,京中世家間肯定會有流言蜚語。無非是她要過來給雲詵做妾,只是一時間沒挑明罷了。
枉擔了虛名而已,她不在乎。
只有好好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安然伸手揉了揉臉,用力的笑了笑,確保自己狀態一如往常,這才緩步走出了涼亭。
花園中戲已經唱了一半。
等到她回去時,三娘已經又在郡王妃、太夫人等誥命夫人間服侍,時不時妙語連珠說些笑話,引得長輩們開懷,絲毫不見在涼亭中的氣急敗壞和憤怒。
安然心中緊繃的弦鬆了鬆。
她趁人不注意,悄悄的溜回到位子上,時不時跟嘉娘低聲交流幾句。
一個時辰後,戲總算告一段落,貴客們便紛紛告辭了。
顯然太夫人和趙氏也留意到了三孃的變化,她臉上的那點小情緒可瞞不過她們,誰知在安然跟出去後,三娘竟神色如常的回來了。
肯定郡王府中又出了什麼事,只是今日人多眼雜,不方便問。太夫人和趙氏倒是覺得,讓安然來是個正確的決定。
三娘這回沉住了氣,等到禮數週全把所有客人都送走,才關起門來追究這件事。
“金枝,這件事是誰告訴你的?”三娘叫上了安然,一起審傳了訊息的金枝。“是李姨娘院中的人嗎?”
她們倒不是懷疑金枝的忠心,不是怕金枝年紀輕,經歷的事少,恐怕被人利用了。
金枝見狀,不由慌了神道:“不是。我去園子給畫屏姐姐送東西,在東面蓮池的拐角處,聽到了幾個小丫鬟議論這件事,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我心中著急,沒多想便告訴了世子妃。”金枝不安的道:“我對世子妃絕無二心!若是說錯了,還請世子妃責罰!”
三娘和安然對視一眼,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