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日光在沉鐵關城之上搖曳,將鐵星澤明朗的臉映得發亮。
他雙手拄在城牆之上,看見默軍正如潮水一般褪去。
殺掉首領,居然就擺脫了這附骨之蛆,於他也是意外的驚喜,他當即吩咐關城內計程車兵,中午犒賞軍隊,並設宴邀請棄暗投明的慕容箴等人。
宴會設在關城守將的府邸之中,宮胤自然不會參與這樣的宴會,他在屋內打坐。沉鐵關城內計程車兵,還記著他在關城之下,殺副將焚屍射箭毀城的可怕,根本無人敢於接近,他的院子周圍,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
遠處正廳的喧鬧聲傳來,士兵群聚的地方,總是分外熱鬧,氛圍粗放。
很多人都喝醉了,搖搖晃晃出來,在院子裡亂走,鐵星澤也醉了,慕容箴等人的酒量著實了得,滿廳酒醉,他們的眼眸卻越喝越亮。以至於鐵星澤詫異地問他們,是不是默軍的人,連酒量都經過特別錘鍊?
慕容箴笑而不語,只道:“我送大王回房醒酒吧。”
鐵星澤爽快地揮手應了,倒也有士兵不放心,跟著一起進了後院,鐵星澤的住處,自然靠近宮胤的屋子。
慕容箴將他扶進了屋子,略站了站,也便走了。
鐵星澤的鼾聲隨即響起。宮胤默默打坐,睜開眼睛看了看,並沒有起身。
過了一會兒,鐵星澤似乎睡得難受,跌跌撞撞爬起,出門吹風,宮胤又睜開眼,依舊沒有起身。
屋外不遠就是一處池塘,這裡是軍城,並不成建制,哪怕是守將的居處,也是臨時住所,並沒有多少婢僕,院內裝飾也很樸拙,池塘邊雜生野草,不設假山不鋪道路,地面泥濘滑溜得很。
宮胤聽著鐵星澤往那池塘邊去了,大概是頭暈厲害,想去吹吹風。
又過了一會,忽然“噗通”一響。
這一聲在安靜的午後聽來很清晰,宮胤霍然睜開眼睛。
院子裡沒人,前廳的將士醉的醉,喝的喝,僅有的幾個老僕,被酒醉的鐵星澤趕走了。
四面靜悄悄的,沒有掙扎之聲,那一聲“噗通”,似乎也不過是幻覺。
又停頓了一會,宮胤起身,掠了出去。
池塘水面上一平如鏡,看不見任何人。只隱隱約約有一串水泡浮起。水很清澈,近乎見底,所以能看見水底景象。
鐵星澤已經沉了下去,他酒醉太深,失足落水之後,竟然沒有掙扎呼救,此刻他靜靜躺在水底,被一根水草絆住。
宮胤盯著水平面看了一會,無聲邁入水中,他身子緩緩沉降,落在鐵星澤身邊。
……
柴俞那句話一出口,明晏安便發現自己身子忽然軟了。
他想說話,說不出,想推開柴俞,推不動,已經平靜下來的心,忽然又烈馬奔騰一般狂躍而起,滿身的汗唰一下流出來。
他已經抬不起腿,別說腿,現在他連一根手指抬起都很困難,意識很清晰,身體卻混沌,他像一灘死肉,在柴俞臂膀中微微顫抖。
而那可惡的女人,猶自在笑,甚至手臂在用力,抬著他的腿往高臺上邁,猶自在數,“三、二、一……”
最後一個數字數完,他已經站在了臺上,群臣和百姓在臺下轟然拜倒,黑壓壓的人群俯伏如草,人們高聲呼喊:“大王!王妃!”
那一聲喊如利刃割裂他胸膛,他忽然就吸不進氣。
而身邊柴俞,挽住了他的手,輕輕道:“大王,還記得俞採嗎?”
這個曾經很熟悉,如今聽來有點陌生的名字一入耳,他混沌的腦子頓了頓,隨即如被驚電劈過。
前王妃!
不可置信,他努力想要轉頭,想要看清身邊人,怎麼可能是她?
怎麼可能是產後肥胖,體型如豬的她?
身體無法動彈,眼睛只能掃見她的下半身,纖纖細腰筆直長腿,長裙流水般瀉落婷婷,她有著最清麗的容顏和最美妙的身形,他實在難以將她和記憶中那粗苯的身形重疊。
“不……”
“不你個毛線啊不。”臺下忽然一陣驚呼,他卻已經看不清楚,只聽見有人在他耳側笑吟吟地說話,纖纖手指,嗔怪般地點上他的額頭。
“你看看你,”忽然出現的是景橫波,點著明晏安,如玩笑般格格嬌笑,“自己逼死的髮妻都不認識了,還想著重娶一次。明晏安,你糊塗成這樣,這玳瑁大好山河,怎麼能交給你這傻逼呢?”
……
鐵星澤臉色蒼白,沉在水底,水下清明也如鏡,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