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風,隨即她忽然覺得全身不能動了。
仿若在做夢,夢裡人潮洶湧都成靜態,身周有雪色衣袂似淡雲,冷香氤氳如般若。
夢裡,一個聲音在她耳側,清晰而平靜地道:“她在哪裡?”
……
紅香渾身發顫地往鳳來棲走,臉色青白。
剛才發生的事,夢一般在她腦中迴旋。
不過是一句無心的喃喃自語,竟然引得那個已經離開集市的白衣人,忽然出現在她面前。
隔了足有十幾丈遠,她無意的叨叨,這人也能聽見?是人是鬼?
白衣人神鬼一般出現在她身側,下一瞬已經帶著她越過集市,集市中竟然沒人發現。
後來的事就更奇怪了,白衣人把她帶到僻靜處,統共只問了她三句話,然後交代了她一件事,便讓她回來了。
紅香慢慢鬆開滿是汗水的手掌,掌心裡一顆紅寶石熠熠閃光。
說價值千金也不為過,這神秘的美人,說賞就賞了。
她一直不敢抬頭,連那人垂在下頜的幃紗也不敢看,只看見他扣得緊緊的衣領,領上一顆銀色的珍珠足有龍眼大,潤澤晶亮,美而尊貴。
那是他通身上下唯一裝飾,可是就是連紅香這樣的風塵女子,也禁不住覺得,就這點裝飾,正合適。少了,擔不住他的清貴氣質,多了,便是一種褻瀆。
那一顆珍珠,價值只怕還遠在這顆寶石之上。
對方問話時,四面有護衛把守巷口兩端,她偷偷瞄一眼那些人,只覺得殺氣透體心驚。
紅香想著對方的囑咐,打了個寒戰,抱緊了雙臂。
大波,你自求多福吧……
……
又是華燈初上時候。
景橫波今晚接待的是城北王守備家的公子。
和弱雞瘦柴一般的王公子拼酒三輪之後,景橫波如願將對方灌倒,摸盡他身上金銀,一半塞在自己藏私房的箱子裡,一半放在桌上。
隨即她吹熄燭火,身子一晃,已經出現在紅香門前。
紅香傍晚的時候和她說,遇見了一個知情著意的少年郎,她想從良,正在攢贖身銀子,求多讓些機會給她。景橫波向來性子隨意,當即應了。
紅香的房裡沒點燈火,床上隱約有人,房內香氣浮動,卻不是紅香常用的歡合香的濃郁香氣,分外的清雅。
景橫波嗅了嗅,覺得好聞,卻沒有多想,格格笑著撲到床上,雙手去抱紅香,“香乖乖,香妞兒,香妹紙,姐姐昨兒壞了你的好事,今天帶你去宰肥羊……”
她的狼爪忽然頓住。
床上的人翻了個身。
黑暗裡看不見容貌,只看見一雙亮若星辰的眼睛,景橫波確定紅香絕沒有這樣明亮清冽的眼神,這世上絕大多數人都不會有。
她想向後退,卻發現全身忽然都僵住,只能維持著雙手前伸,彎腰屈膝的猥瑣姿勢,定在床前。
看起來好像她正準備向床上人跪地求饒一樣。
給她定了個這麼猥瑣的姿勢,床上的人好像還有點嫌棄,緩緩伸出一根手指,虛虛點在了她心口。
景橫波只覺得心口一窒,整個人不由自主緩緩向後退去,直到退到三尺之外,才以躬身姿態停住。
那人坐起身,扇扇袖子,後牆的窗戶忽然開了,一股清風捲入。
床上人手指抬了抬,桌上紅泥香爐裡幽幽暗暗燃著的香塊,紅光便亮了亮,清雅香氣彌散。
景橫波看他動作,忽然明白,這丫敢情是嫌她氣味太濃,推開她,再開窗薰香散味!
這人從出現到現在所有動作,都在訴說一個情緒。
嫌!棄!
靠!
景橫波來不及憤怒,因為床上人坐起來了。
這一坐,她才發現,床上一片雪白,紅香桃紅鴛鴦的床單床褥都被卷巴卷巴扔在地下,這傢伙根本沒有睡在紅香的床單上,他借人家床一用,還帶了自己的墊子。
矯情!
那人盤膝坐在床上,姿態端嚴,一抹雪色衣角垂落如流月,景橫波忽然心跳,只覺得似看見帝王高踞寶座,正待對她冷然垂詢。
這男人的氣場……
她忽然也屏了呼吸。
他並沒有看她,微微抬著臉,手擱在膝上,月光斜斜,只照亮他下頜,一片冷玉般的光輝,他的聲音也似冷玉清涼,一字字凝冰碎雪。
道:
“準你逃三次。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