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鼻子一酸。
多少年沒有嘗過這般滋味,家的滋味。
她總將每年和三個死黨吃年夜飯的場景,記得清晰,就是因為只有那一日,她們才能忘卻研究所小白鼠的生涯,忘記自己的孤兒身份,找到一絲相互體貼和支援的家的氛圍。
此刻,這對也是孤兒,遭遇更慘的姐弟,在這冷冷雪谷中,將這場溫暖,不動聲色送給她。
“小祁的手藝哦,他熬粥也是一絕。”耶律詢如笑著對她舉了舉碗。
她埋頭喝粥,粥裡雜七雜八各種穀物,還有栗子松子等物,一看就是從哪個洞裡掏出來的,但粥真香啊,她終於知道,人間珍饈,返璞歸真才是至味。
她只喝了半碗就放下了,給一直微笑看她的耶律祁裝了碗粥,石鍋裡的粥不多,她看得出洞裡扒出的糧食有限。
傷病之人,才最需要這種東西,如果不是知道她不吃耶律祁也不會吃,她連這半碗都不會吃。
“我吃過了。”耶律祁道。
“呵呵。”她笑,“你再說我就另造一間雪屋,咱們分道揚鑣。”
耶律祁只好來接碗,手剛剛抬起,就被身邊耶律詢如一把按住,“小祁,你這樣會牽動傷口,來,姐姐喂。”
耶律祁表情很有點無可奈何。
景橫波摸著下巴盯著假惺惺的耶律詢如——彪悍姐姐有這麼寵弟弟?她怎麼聽說當初耶律祁偷懶不肯練武,耶律詢如一腳把他踢溝裡過?
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她默默數著:一、二、三……
果然第三聲剛過,耶律詢如的樹皮勺子便戳到了耶律祁的下巴。
耶律祁的笑容更加無可奈何了。景橫波理解為敢怒不敢言。
耶律詢如放下勺子,來坦然招呼她了。
“小波。”她道,“我是瞎子,看不見,你來喂吧。”
耶律祁似乎又想抬手自己接碗,但手被姐姐一屁股坐住,他想說什麼,耶律詢如一個眼風飛過去,他只好閉嘴。
景橫波嘿嘿一笑,覺得和這對奇葩姐弟一起落難,其實很有意思。乾脆大大方方坐過去,持了樹皮勺子,笑道:“來,乖弟弟,姐姐喂哦。”
耶律詢如眉毛一挑——再曖昧的氣氛,給這麼坦坦蕩蕩一調笑,瞬間就衝沒了。
耶律祁神情卻似乎很滿意,當真很乖地張開嘴,由景橫波一口口喂。熱氣衝上他臉頰,微微泛上些血色,顯得膚光晶瑩。
雪屋裡只聞碗勺微微碰撞之聲。
景橫波垂著頭,她感覺到耶律祁的目光,一直似有若無地籠罩著她,他和目光如笑意一般,都是千絲萬纏,無處不在,看似蜻蜓點水般過了,其實一直密密如小雨,待你投身其中。沐一場江南煙雨,心事萬千。
靠得太近,呼吸相聞,他的呼吸微微急促,也不知道是傷者病態,還是心思浮動。
太安靜,安靜得讓人不安,她忍不住要找點話,打破這一刻脈脈的沉靜。
“可惜沒有小菜。”她笑道,“其實這種清粥,配榨菜最好了……”
說到這裡她一頓,眼前掠過一碗清粥,白瓷盤裡淡黃色的榨菜。
她聽見她自己急切地問:“好吃嗎好吃嗎?”
她聽見那個人清清淡淡地道:“不錯,不過我怕鹹,你多吃些。”
手忽然一顫,勺子戳到了耶律祁的下巴。粥水翻在了他衣領上。
她驚醒,手忙腳亂地去擦,耶律祁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她頓住,看了看自己的手,看了看他,他眼神深深,似瞭然,似悲哀。
那些彼此錯投的心思,是這山谷中永不停息的風,在方寸之地衝撞徘徊。
半晌對視,他卻又恢復從容,放開了她的手,慢條斯理拿過一邊的布巾,替她把被粥水沾溼的手指擦乾淨。
他動作細緻,如待珍寶。
景橫波有點麻木地收回手,垂了頭,逃避般地道:“我去練功。”匆匆出了門。
迎面的風雪冷得徹骨,卻也令人清醒,她大力搓搓臉,呵出一口熱氣。
人生是不是總是這樣,貪戀什麼,便會失去什麼?
接下來的時間,她很忙,在林地間追逐了半天獵物,最後獵到只狍子,鏟了很多雪磚,又做了一個雪屋。
這個雪屋只能容一人進入,她打算給自己住。那間屋子三個人住,有點太擠了。
晚上她搬了自己的熊皮去隔壁睡的時候,那倆姐弟一個都沒阻攔她,她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