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我們的武備司,得備足苗刀。不獨現在,將來都是要使的。此事你要上心。”
“是。”孔彰又問,“將軍可曾聽過唐時令騎兵聞風喪膽的陌刀?”
管平波笑著搖頭道:“以盛唐國力,一萬二千五百人的軍隊,也只能配的起二千五百把陌刀,餘者皆是橫刀。歷朝歷代誰不知道那是以步制騎的殺器?可又有誰能養的起?一把陌刀價值兩匹戰馬,有這錢我還不如養騎兵得了。”
孔彰驚訝道:“這麼貴?”
管平波無奈的看著孔彰:“不然呢?不獨刀貴,養能使陌刀的兵也貴。陌刀是近戰武器,戰馬奔至陌刀手前,方可對局。戰馬是甚衝力?陌刀手先得禁得住嚇,才好砍人。雖是傳言陌刀一擊,人馬俱裂,然又有說那名將李嗣業身長九尺,與你差不離。”
管平波拿手比了比二人的身高差,道,“你想想,就我這小身板,便是拿起陌刀,又真能阻得了騎兵?故,從宋始,各色弩開始發展。用腳上弦的踏張弩不消多大的力,又有望山,瞄的極準,只是慢些,用三排輪射可彌補。造價低廉、箭矢可回收反覆使用,招來個漢子,三日就能上手。多想不開才使陌刀那敗家玩意啊?”
前面說的倍兒正經,最末一句又露了商人本色,孔彰忍不住笑道:“我真個是粗人,往日看《太白陰經》只顧瞧上頭的兵器如何兇猛,因是舊日風華,與時下不相干,便不曾細想。若要說起物美價廉,再沒有比那錘子、骨朵更好的了。姜戎騎兵多有配備,憑你哪樣盔甲,他在馬上一揮,打不中還好,但凡打中,非死即殘。”
管平波道:“骨朵太短,故多以槍克之。我往日看人試過,便是傳說中的鐵浮屠冷鍛甲,一槍衝過去,也穿透啦。可惜槍太難練,三年才出好手,死上幾個,能把我痛的心角落都滴血。”
“於是你就想用火器了。”孔彰點評道,“打起仗來,我是最討厭火器。至今且想不出紅夷大炮若是密集了,騎兵該如何應對?那般動靜,休說我們這等叫著好聽的重騎兵,便是鐵浮屠再現,只怕也難抵禦。”
管平波道:“漢時一個漢人能打三個匈奴人。皆因漢量產了環首刀,匈奴還是短刀。一邊是摺疊鍛打的利器,一邊是粗鄙不堪的破銅爛鐵,結果不言而喻。有橫刀就有鐵浮屠,有鐵浮屠就有槍、錘來治它。你們怕紅夷大炮,若再有比紅夷大炮更厲害又更輕巧的呢?誰怕誰?”
孔彰想想武器盔甲發展史,點頭道:“是這般道理。”
二人一面說著話,一面看完了鍛打處,又去到火槍、火炮、地雷等處。這幾處最是缺人,看著冷冷清清的。管平波道:“待我們譚將軍在潭州安頓好了之後,火器相關的就得挪過去一部分了。不瞞你說,我是真盼著你們姐弟兩個能好生管好軍務,我能騰出手來擺弄火器。能遠遠在陣地上,不費一兵一卒用槍炮打的敵軍落花流水的事,乃我心中最愛。真是做夢都想我們自己研發出好的火器來。”雖然槍械哪怕到後世,戰爭依舊是拿人命去拼去填,也不妨礙管平波想仗著武器代差,儘可能減少損失的理想。
孔彰好久不曾與人說的如此爽快,李恩會不愛看書,便是兵書也不求甚解,只顧看圖,比他還不如。姜戎一幫糙漢子,現且沒脫盲。朝中識字的頗多,於兵器上能說上話的,一個都不認得。
聽聞工部有幾位能人,又不稀罕的搭理他。是以多年來,竟是難有與人聊的來的時候。他本是活潑開朗之人,高興了便不再那麼拘謹,反調侃起管平波來:“將軍這夢做的!”
管平波斜了孔彰一眼,道:“你想試試鴛鴦陣麼?”單挑不行,群毆還揍不死你丫的!
流氓陣真打不過,孔彰很識時務的閉嘴了。轉完整個北礦營,孔彰暗自劃定了自己的職務範圍。練兵自是最要緊的,餘者幫管平波打打下手即可。管平波直管的武備、研究、軍醫三處,往日譚元洲多有幫扶,卻不是他可染指。
遂斟酌著道:“往日譚大哥在家,我看著將軍的日程,就已擠得喘不過氣來。如今他出了門,再似往日,只怕不是長久之計。若將軍信得過我,晨訓、日常練兵可盡數交付與我,將軍也好騰出些空來,做些旁人做不了的事。”說畢,又補充道,“此乃我一點小想頭,不妥當之處,還請將軍勿怪。”
管平波道:“騎兵營預備交給莫日根麼?”
“是。”
“他性子穩重,倒是放心。”管平波道,“你也是帶兵多年的宿將了,晨訓我亦沒有不放心的。從後日起,便開始吧。”說著扭頭對隨從道,“記上,等下提醒我叫鎮撫發通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