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趕, 恰與年前最後一批運衣裳的貨船擦肩而過。在雲寨城外下了船,直撲當地與潘經業勾結的那管事家而去!
負責與石竹服裝廠對接的管事名喚何大偉, 見了劉耗子先是怔了怔, 待聽見他張嘴便是衣裳數目對不上,便知事發, 且是已經告到了竇向東跟前!腦子嗡的一下、雙膝一軟, 跪在地上,不住的朝劉耗子磕頭:“劉兄弟, 我一時糊塗,願把虧空都補上!只求兄弟萬萬手下超生, 饒了我的小命吧!”
劉耗子似笑非笑的道:“冬衣足足少了三成,你當誰瞎?軍奴再是沒體面,總有親厚的官爺主子。何況他們到底是要上戰場的,你那般不知心疼人,便罰你去做軍奴如何?”
何大偉養尊處優多年,乍聽此話,唬的渾身上下都開始抖,跪都跪不住,抱住劉耗子的大腿道:“劉兄弟,我在竇家幾輩子的老臉了,給條活路吧!”
竇向東早知何大偉貪婪,才特特放在此處。劉耗子裝作沒好聲氣的道:“給你條活路?誰給我們活路大節下的,老太爺叫氣個倒仰,連帶牽線搭橋的二老爺都被罵個狗血淋頭。我老實告訴你,巴州那頭與你合夥的已是叫砍了,家產充公,重新往石竹下定,以平激憤。你有臉提幾輩子老臉?”
何大偉腦子裡嗡嗡作響,竇家雖無虎賁軍嚴苛的軍紀,可哪家哪戶又是沒個規矩的?貪汙腐敗的,人人都知道被抓住的後果,卻難免抱著僥倖。大禍臨頭時,不免嚇的淚涕橫流。劉耗子又是恐嚇,又是拿賬本引導,說了兩大車的話,終是逼著何大偉喊出了那句竇家期盼已久的話。只聽他嚷道:“不是我!是潘經業想發財,他逼我的!”
劉耗子故作不知,嗤笑道:“你胡亂攀咬個甚?潘經業又不管賣東西,他還能跟你勾搭上了?”
何大偉哭道:“真的是他,我豈敢汙衊二太太的人?你若不信,只管回巴州打聽,看他兒子的月錢,能否買那麼多地。”說著,又壓低聲音道,“田土還是小事,他在賭場裡,輸的才是大頭呢!
劉耗子道:“果真?你可有憑證?”
何大偉道:“怎麼沒有?他跟孫胖子成日間賭博。我們悄悄的去服裝廠的倉庫看看,他不在倉庫,定是在賭場。那賭場我也知道方位,劉兄弟你領著人去,尋著專給他放貸的李刀疤,一問便知。”
劉耗子心中大喜,他自是知道潘經業幹了什麼,李刀疤那處還是他打的招呼。面上卻極為憤怒,一把揪著何大偉,往石竹營衝。以劉耗子在竇家的體面,便是直衝北礦營,只消不趕上寸勁,連管平波都能見著,何況潘志文。聽了守衛的報告,預備過年的潘志文迎了出來,忙問道:“劉大哥?你怎地來了?”
劉耗子冷笑道:“潘遊擊越發有了體面,原先叫我劉大叔的,現嘴裡就改了稱謂了。”
潘志文一噎,他們幾家不是親戚,輩分都是亂叫。他們早先還管譚元洲叫譚大叔,後來不知誰起頭,叫起了譚大哥。叫順了口之後,甘臨又拜了譚元洲為師。鬧得他們自己都一團亂。對上不熟悉的劉耗子,順嘴喚一聲,不想卻被他找了茬。潘志文好歹是一營遊擊,平日裡叫哥叫叔隨意,但在劉耗子擺明了來找茬的當口,豈能服輸?扯出個笑臉,岔開話題道:“不知你所來何事?”
正是節前,來往的人極多。石竹營外頭雖比不得雲寨城內,亦有許多小販。見有了熱鬧,一個個伸長脖子看,更有甚者,直接圍攏過來。劉耗子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周圍,大聲嚷道:“年下巴州那頭收軍奴的衣裳,足足少了三成。老太爺派我來徹查,他卻說是你老子引得他賣的。我自是要來尋你,當面對質,既查清了首尾,也別冤枉了人!”
潘志文奇道:“我老子一個看大門的,怎能碰得到貨?劉大哥休冤枉了好人。”
劉耗子道:“他既攀咬,我少不得問一聲。你阿爺他人呢?”
何大偉哭道:“在賭場!”
劉耗子踹了何大偉一腳,喝道:“閉嘴!你要對峙,我成全你。倘或你冤枉了人,我當下就砍了你!再罰你全家去軍營使喚!”
潘志文卻道:“什麼賭場?”
何大偉忙道:“雲寨城裡,有個地窖賭場,你老子日日在那處消遣,不信我們走一遭。”
潘志文心下不信,然虎賁軍治下不許賭博。有人暗自開賭場,不管與潘經業有沒有干係,他都須得帶人去打掉窩點,否則就是治理不力了。忙吩咐左右道:“去請元處長,我們進城瞧瞧。”
潘志文如此光明磊落,劉耗子心道不好!莫不是他有後手?還是早早報信,令潘經業避開?定了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