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我跟媽媽還不一樣。
兩個孩子都不是我生的,你覺得我能為鹹臨爭到什麼地步?當年媽媽一開始也沒想過你當家主不是?”
竇宏朗心中一喜,他引出了管平波的心裡話,便好繼續往下談了。
於是故意道:“懷望不在你身邊長大,對你生分些。
可禮法上他就是你兒子,他還年輕,你做母親的可多多教導。
不過幾年,自然與你親近了。”
管平波冷笑道:“我是嫡母還是他是嫡母?分明是他想要我的支援,還得我倒過去巴結他?你腦子沒病吧!?”管平波瞪了竇宏朗一眼道,“便我不是他母親,光老孃的戰功,他就是等你蹬腿了,自己坐上龍椅了,也得敬我三分。
何況我還是他媽!得虧他不是我肚子裡爬出來的,要我生的崽子這麼蠢,我非打的他後悔投胎做人!”
竇宏朗:“……”他方才那番話,是想引管平波入套,卻也是真心話。
畢竟他生育艱難,便是管平波願意生,也未必生的出來。
他將來依舊很有可能在兩個兒子中選擇繼承人。
哪裡知道話才出口,就被管平波頂了回來。
竇宏朗心中煩躁,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若說懷望要跟嫡母死磕,那是決計不敢的。
然則果真立了他做太子,胡三娘會不會幹出什麼出格的事,叫管平波抓著把柄,乃至於借題發揮,可就不好說了。
氣氛很是尷尬,到底是竇宏朗有求於人,先放軟語調道:“你看,你對懷望不親,我對鹹臨不滿,總這麼僵著也不是法子,事情總得解決了吧?”
管平波挑眉:“你想如何解決?”
竇宏朗笑笑:“我們再生一個,正子嫡孫,天下太平,娘娘以為何?”
剛被帥哥表白過的管平波,視線落在了竇宏朗的肚腩上,頓時頭痛欲裂。
她怎麼就這麼顏控呢?太膚淺了!可這孃胎裡帶來的毛病,早已放棄治療。
當年一無所有,尚且想方設法把竇宏朗往雪雁屋裡踹,如今好歹混成了軍閥,越發不能忍受。
如若什麼事都得忍辱負重,她的奮鬥還有什麼意義?心裡盤算了一回,飛快的想到了託詞,面露難色的道:“生孩子痛死了……”
竇宏朗:“……”孃的,你戰場都不怕,怕生孩子!?糊弄他的時候能稍微認真點嗎!?
管平波也知道這個理由太離譜,忙打補丁道:“我生甘臨的時候,土匪都打到我窗子底下了。
多少人用血肉之軀,換得了我的生機。”
說著,眼圈開始泛紅,她是真傷感了,“我還記得他們的名字,他們的年紀,他們愛吃的東西。
一個個半大的孩子,為了保護我,面對凶神惡煞的土匪,悍不畏死。”
眼淚落下,管平波嗓子發乾,“從那之後,我再沒經歷過那般狼狽和絕望。
哪怕是姜戎追殺,到最後亦有談判的可能。
唯有當年在石竹鹽井,我身處兩道鬼門關,耳邊是弟子們的慘叫與哀鳴,身體是難以形容的痛與恐懼。
我沒怪過你,換我在土匪圍攻下,也會慌不擇路。
可我真的不想再生孩子,我強悍卻不代表我無敵。
我也會慌張、也會害怕、也會噩夢不止。
你不缺女人,何苦與我為難?”
略略平復了情緒,管平波淚眼望向竇宏朗:“天家並不講究嫡庶。
你果真不喜鹹臨,那便廣納後宮。
但凡有誰生了兒子,我可親自教養。
我不是尋常婦人,非要看是否血脈相連。
史上敬重嫡母的皇帝多了,以我的本事,還怕教不出個懂禮的來?鹹臨資質是不好,我日日替他操心;可平心而論,懷望的資質也不過尋常,不是麼?”
竇宏朗還是頭一回見管平波的眼淚,一時無話可說,只得將人摟在懷裡安撫。
管平波順從的靠在竇宏朗的肩上,眼底卻只有冷意。
練竹永遠被攔在了宮門之外,竇宏朗關鍵時候的抉擇比他表現出來的要果斷的多。
政治旋渦裡,誰都是禽獸不如的狗東西,竇宏朗自欺欺人玩的就太沒意思了。
管平波從未因竇宏朗的拋棄而憎恨,因為任何時候人都只能靠自己。
哪怕是後世的文明時代,避難的極端情況下,殺人都不算犯法,何況當年她僅僅是個連人頭都沒資格算的小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