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來由的恐懼下,聽的格外分明。軟底布鞋踩在石磚上的聲響,好似巨大的能震傷他的肺腑。待到張金培走到跟前,竇元福已是汗流浹背。
兩個男人對望,竇元福吞嚥著口水,張金培環抱雙手,輕鬆的靠在了牆上,笑了笑,開口道:“竇正豪、竇高明、竇敬文都已上路,你有什麼想說的麼?”
竇元福猛的抬頭,宿醉的暈眩讓他瞬間就忘記了張金培的話,茫然的看著他,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張金培繼續道:“你老子不要你了。”
竇元福懵懵懂懂,張金培眼中恨意頃刻間化作烈火,熊熊燃燒。差一點點,虎賁軍的主將,就死在了竇家的陰謀下!管平波為了田威那死無對證的承諾,照拂了他整整十二年。他以為他能看著譚元洲與管平波共接連理、共治天下!誰料他看見的是管平波重傷,是譚元洲的亡魂。這一切,皆拜竇家所賜!
張金培猛的抽出苗刀,抵在了竇元福脖頸處:“我們苗家漢子,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總有一日,我會屠盡你們姓竇的全家!你且先行一步!”
竇元福終於聽懂了張金培的話,開始抑制不住的顫抖。刀鋒一點點逼近,竇元福的瞳孔驟然緊縮!隨即他感受到有什麼東西,啪的一下,徹底斷掉了……
竇元福僵直的倒下,脖子撞在了張金培的刀鋒上,割出了半寸深的口子,卻不見鮮血飛濺。張金培方知他竟就這麼活活嚇死了。
回過神來的張金培大笑三聲,揮刀砍下頭顱,拎在手上,出門吩咐隨從通知北礦營,然後跨上馬,往巴州方向飛馳而去。他心裡充滿了報復的快感,不知竇向東看到被石灰醃製好的“兒孫滿堂”是何表情呢?可惜不能親見,真是太遺憾了。
第223章 教導
第20章 教導
渾渾噩噩的張明蕙被甘臨送上了東去的船,隨行的是她夫婿與兒孫的人頭。她所有的血脈, 僅剩竇正豪的長女, 戰戰兢兢的依偎在她與沈秋榮之間。竇高明之妻肖慧琴亦是哭幹了眼淚, 她大嫂還能剩個女兒, 而她的女兒卻是因驚嚇過度夭折。她木然的看著窗外濤濤江水, 心如死灰。
二房與三房未受牽連,管平波既不懼竇家的翻臉,便懶得扣住家眷做人質, 統統掃地出門。巴州戰敗的訊息早沿著長江送至應天,竇向東坐在文德殿, 怔怔的出神。喪鐘在宮廷裡迴盪, 竇朝峰終是沒爭過天,撒手人寰。竇向東渾濁的眼睛看向敲鐘的方向, 長房血脈斷絕、死無全屍, 待到迎回屍首那日,又該如何敲鐘?
雷厲風行的管平波沒讓他等多久, 二月初四, 張明蕙的船隊抵達了應天。竇元福祖孫三代六個人頭,齊齊整整的裝在木盒子裡。石灰醃製過的人頭, 泛著令人作嘔的青白。竇向東的手指在重孫稚嫩且僵直的臉上劃過, 登時老淚縱橫。他不曾想到,管平波竟命硬至此!在他與姜戎的兩方夾擊下, 還能逃出生天。眼睛掠過被嚇的瑟瑟發抖的孫子們,嘴裡泛起陣陣苦意。活著的孩子, 能逃得過不共戴天之仇麼?這一場豪賭,就輸的如此乾乾淨淨麼?
竇崇成渾身僵直的與妻子賀蘭槐對望,劫後餘生留下的是無止盡的後怕,如果管平波再狠一點點,竇家就會只剩下甘臨姐弟,便是竇家把管平波恨之入骨,她也做定了皇太后。竇崇成不知管平波為何放過他的孩子,總歸他們一家算是暫時逃出了生天。餘光瞥向神色複雜的竇宏朗,有管平波在前,打死竇崇成也再不敢肖想那看似咫尺之遙的皇位。悄悄握住賀蘭槐與候翠羽的手,心裡徹徹底底的給他二嫂跪了。
良久,竇向東平復了情緒,命人把兒孫收斂。管平波最後還噁心了他一把,人頭送了回來,屍首卻故意沉入了長江。可他便是將來能把管平波千刀萬剮,也絕不可能牽連到她女兒頭上。那是自家的親孫女。竇向東閉了閉眼,緩緩道:“都散了吧,宏朗留下。”
氣氛如此壓抑,無人敢多說多做,皆默默的退出了文德殿。文德殿乃楚朝皇宮正殿,寬闊而恢弘,除了朝會,竇向東很少在此處理公務。他沉默的抬腳進了側殿,竇宏朗靜靜跟上,加快兩步,攙住了身形不穩的竇向東。
竇向東頹然的坐在窗邊的圈椅上,陽光斜斜的從窗外照入,光斑落了他滿臉。竇宏朗有些驚奇的發現,短短的半日,竇向東似蒼老了十歲。他臉上的皺紋深如溝壑,記憶中的容光煥發再不見半點蹤影。
竇元福是他最喜歡的孩子。想到此處,竇宏朗心裡越發五味陳雜,他同情喪子之痛的老父,亦憤恨偏心的老父;他驚悚於管平波的狠戾,又慶幸管平波直接把他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