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尚維臉色驟變。
張焰雪猛地大聲喝道:“亂臣賊子抄家滅族,良民分田分錢,誰搶到算誰的,我給你們簽字畫押。想清楚了!”
孔尚維忙嚷道:“休聽外人挑撥離間之語!”
張焰雪道:“全天下都打土豪分田地。曲阜田產就在諸位眼下。打了土豪分了田的來衙門登記,不要田的也隨你們高興。橫豎我當官的人,餓不死我。你們愛分不分,我們走!”說畢,果真帶著人揚長而去。
孔氏族人面面相覷,良久,落魄族人的目光,漸漸的集中在了本支頭上。
孔尚維心下一涼,那女人好陰毒的絕戶計,他家完了!
第364章 造謠8月30日第二更
第162章 162造謠
海右郡, 虎賁軍據點。
張焰雪盤腿坐在泥地裡, 一顆顆眼淚掉在了懷中的陶罐上,濺起小小的水花。陶罐裡裝的是包文華的骨灰。昨日對峙結束後, 他們帶著包文華的屍首, 撤回了據點。剛剛火化完的他, 尚有餘溫。張焰雪不自覺的抱緊, 企圖讓溫度消散的更慢, 讓包文華的笑顏在腦海裡刻的更深。
管平波說,青山何處不埋骨, 戰兵犧牲之地, 便是他們埋骨之鄉。可張焰雪無論如何也不願將包文華埋葬在這充滿惡臭的海右郡。他該葬在青山綠水間, 該葬在民風開放之所在。
陶罐沒有瓷罐細膩,卻不似瓷罐冰冷。溫暖而敦厚,一如生前的包文華。張焰雪撫摸著陶罐,思緒漸漸飄遠,飄向了恨不得遺忘的過去。
她原名張雪兒, 出生在海右計程車紳之家。從有記憶起,家中閣樓就是生活裡的全部。閣樓下有個小小的花園, 可從窗子窺探春華秋實、四季更迭。平靜安詳, 是長輩認為能給她的最好的生活。
她在閣樓裡, 過著精巧的生活。刺繡、讀書、寫字、梳妝。匣子裡,滿滿都是令丫鬟羨慕的首飾;衣櫃裡是與丫鬟們有著天壤之別的綾羅綢緞;食盒裡,是令僕婦們口水直流的珍饈佳餚。
然生活宛如死水,丫頭僕婦每日按著時辰, 把樓梯架好,下樓取飯食、倒馬桶、打水、送洗衣服。丫頭走後,樓梯會被撤走,等丫頭折回時再裝上。母親得閒了,也會架上樓梯來瞧她。樓梯特別陡、特別窄、也特別黑。從上往下望,那種未知的恐懼,足以嚇住長居閣樓的小姐們。即便偶爾忘記撤梯子,她們也不敢嘗試著往下走。
一年到頭,大抵只有年節十分,才能在僕婦的攙扶下,走到廳中與父兄團聚。短短的相處,哪怕至親如父兄,亦只有陌生。
做夢都想嫁人,因為嫁了人,就可以在地上生活。儘管依舊在內門,但至少可以多些說話的人。然而幼時的她太天真,落地並不是解脫,而是另一種絕望。母親重病,她終於被放下了閣樓,在母親床前侍疾。那時太小,與其說侍疾,不如說父親仁慈的讓她們母女能有最後的相處時光。
眼睜睜的看著母親死去,她又被送回了閣樓。繼母進門,沒有慢待她。只是不會像生母那樣,常常上樓來看她,除了日子更加寂寞外,依然是錦衣玉食、古井無波。
建平四十三年,凶神惡煞的姜戎殺進了城。她平靜安寧的生活瞬間撕裂。她母親死的太早,早到來不及教她三貞九烈。而年僅十歲的繼妹,在被強。奸的第二日,觸柱而亡。
連父兄都不曾見過幾次的她,面對眾多的彪形大漢,完全不知所措,唯有恐懼席捲著四肢百骸。腦海裡只剩下母親臨死時猙獰的表情。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雪兒,娘不想死……”
那是母親唯一教會她的東西——求生欲。
哭到眼淚乾涸,哭到身體麻木。竟奇蹟般的適應了營妓的生活。因為她發現,如此的一成不變,與閣樓上的日子別無二致。周遭的女人不停的死亡,就如內門裡不斷凋謝的生命一樣無常。
朝代更迭總是波瀾壯闊。原以為自己已走到了人生盡頭,居然又趕上了虎賁軍從天而降。奄奄一息的她落到了軍醫溫暖的懷裡。除了母親,似乎沒有人那麼溫柔的對她說過話。可惜她沒記住救她那位軍醫的臉,時隔多年,甚至不知對方是死是活。因為她的心神都被神奇的藥物吸引,灑在傷口,痛不可觸,然可怖的傷在飛速的癒合。到那時,她才知道世間有一種人,叫大夫。原來生病了是可以看大夫的,原來風寒是可以吃藥治療的。
從鬼門關繞回來後,有人問她要不要回家。她傻乎乎的點頭,告訴來人,想回。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