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出門時,他想了想,突然下了狠心,覺得應當去找楚七,告訴她,怎能只顧著錦衣衛那個禍害呢?他家主子爺也受傷了。可他心裡想著,後面那位爺,就像看穿了他的心思,突然沉聲吩咐一句。
“為了穩定軍心,爺受傷的事,誰也不許多嘴。”
“……”幾個都存了心思人,同時怔愣。
頓了頓,趙樽壓沉了聲音,“違者,軍法處置。”
“是,爺。”
一室人紛紛應了,同時噤若寒蟬。
鄭二寶癟癟嘴,縮了縮脖子,心裡又怎會不知道這事與“軍心不穩”根本就沒有關係。他家爺性子就是悶,就是彆扭,一直彆扭著也不會開口。可他也知道趙樽的性子,既然都這樣講了,誰又敢拂了他的意思?
……
“好啦!”
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夏初七為昏迷中的東方青玄包紮好,直起酸澀不堪的腰,看了看一直守在邊上的如風,還有被錦衣衛拎過來,從頭到尾都在瑟瑟發抖的老大夫,微微一笑。
“小命保住了,放心吧。”
東方青玄的幾名親信,同時鬆了一口氣。
“多謝了!”
謝什麼呢?雖然他是“失足跌落,不幸中箭”,可夏初七從來都不相信世上有這樣巧的“失足”,要東方青玄真能失足失到箭鏃上去,那他就不是東方青玄了。
不過,雖然心知肚明,她卻並不去探求真相。人有的時候,糊塗一點並無不好,真相若是生命之重,她又如何承受得起?
將寫好的藥方遞給瞭如風,她看了一眼床上面色蒼白的東方青玄,吩咐了幾句醫囑,只說她明日再過來,有事隨時叫她,便告辭出來了。如風要派人送她,她拒絕了。
一個人出了藥堂,外面的雨聲似乎大了。她撐了一把傘,走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這才發現,她不知道趙樽住在哪裡。好在如今建平城被大晏軍佔領,街上還有很多在收拾戰場的兵士。
她找人問了一句,就知道地方了。
趙樽住在建平城內一個叫清風院的地方。
這裡原本是北狄軍為哈薩爾準備的行館,如今趙樽順理成章地接了過來。她進去的時候,鄭二寶守在房外,告訴她說,趙樽正在書房召見幾名將校,佈置下一步的行軍任務,讓她在外面等著。
她沒好去打擾,找個背風的椅子坐下,撐著下巴等。
可這一個晚上經歷的事情太多,時辰又到凌晨了,她實在太疲憊太累,打了幾個哈欠,眼皮打著架,索性蜷縮在椅子上就睡了過去,睡得口涎直流也不知道。
……
書房裡面,燈火大亮。
將校們其實早就已經離開了,只有元祐留了下來與趙樽在燈下對弈。
“天祿,你今天心不在焉?”
“有嗎?”趙樽聲音懶懶的。
“怎麼沒有?”元祐打量一下他的臉色,修長的手指把玩著棋子,慢悠悠落下,連嘴唇帶眼睛都在笑,“我與你下了快二十年的棋了,從未贏過你一局。可今天晚上,看來你得敗在小爺的手上了?”
燈光照在趙樽的臉上,沒有情緒。
“看你可憐。”
聽了他這句話,元小公爺差點兒爆笑。
可瞥著他冷寂無波的面色,想了想他終究還是咽回了笑聲,改為一聲嘆息,然後一本正經地逗他,“天祿,聽說營裡今晚上俘虜了好些長得不錯的北狄娘們兒。反正小爺我這素了這幾個月了,也剛好有點心思,要不要差人送兩個來,咱倆一起玩玩?”
“滾!”
“何必呢!”元小公爺搖搖頭,“你就是這樣,苦了自己,成全了別人。要換了我,像今天這事兒,我他孃的一刀捅死東方那廝,把女人給拖回來,好好整治一番,看她下回還敢不敢了?”
他說得鏗鏘有力,趙樽卻突地抬頭,眸色古怪地瞥他。
“真的?你這樣能?”
“呃”一聲,元小公爺猛地就想到了楚七那張臉,稍稍尷尬了一下,風情地摸了摸鼻子,唉聲嘆氣地說,“也是,若是旁的婦人嘛,那倒也成,要打要殺還不是一句話。可換了我表妹,她那性子,這樣只會弄巧成拙。她呀……真是一個不一般的婦人。天祿,不瞞你說,在開平那些日子,我與她天天相處,都沒有找過女人,搞得我都懷疑,我是不是也對她動心了,你說這……愛情,究竟是啥呢?對,我感覺我對我表妹這個,就是她說的愛情,跟她在一塊兒,就沒工夫想旁的女人了,一定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