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調來的二十萬大軍,被大風雪堵在了保定,至今還未入北平府。”
這樣的天氣情況下行軍,確實有一些困難,雖然這二十萬是地方整合軍隊,可既然是一支行軍打仗的隊伍,能被暴風雪堵在路上,也確實夠令人匪夷所思了。
“領兵的人是誰。”
趙樽淡淡問完,陳景目光微微一閃,語氣多了些嘲諷。
“夏廷德。”
頗為意外的“哦”了一聲,趙樽看了過去。陳景給了他一個確定的眼神兒,“夏廷德自從上次京郊大營兵變的事情之後,偃旗息鼓了很長一段日子。這次是由兵部尚書謝長晉極力舉薦,皇太孫一認可,陛下自然也就點了頭,把二十萬大軍交到了他的手上。”
“哼。”低低哼一聲,趙樽淺淺問,“你怎知不是陛下的意思?”
“您是說?”
“你不是說過嗎?綿澤最是懂得體察聖心。”
陳景若有所悟。兵部尚書謝長晉自從謝氏自縊身亡後,與趙樽在朝廷上向來不對付,如今舉薦同樣與他不對付的夏廷德自然可以理解,但如果不是出自上頭的授意,他又怎會如此?可以說,夏廷德領了二十萬人開往北平府,除了要有意奪回山海關外,只怕還有旁的心思。
實際上,去年京郊大營的兵變,看上去像是順利平息了,但對趙樽的影響是極大。夏廷德表面上像是被洪泰帝痛斥了一頓,奪了兵權賦閒在家,其實卻得到了洪泰帝真正的首肯。
因為,趁著那一次兵變之事,洪泰帝從兵部開始,在整個京軍和地方軍中撤換掉了一大批與趙樽關係親厚的將校。比如這段日子營中鬧得沸沸揚揚的“通敵叛國”傳言,若是發生在那次兵變之前,事情斷斷不會演變成這般,甚至絲毫不會對趙樽有影響。
“今時不同往日,到底是不同了,行事多加小心。”
聽完趙樽的囑咐,陳景心裡稍稍有些涼。正是如此,不說整個軍中,即便是這漠北草原上的十五萬大軍裡面,到底有多少異己之人,到底有多少那會子便安插進來的人,一時半會也無法徹底摸查得清楚。
遲疑一下,陳景拱了拱手,又沉了聲音。
“殿下,甲一來訊息了。”
淡淡“嗯”一聲,趙樽點頭,“怎麼說?”
看他目光一暗,陳景低低說,“漠北十二部在古北口搶來的大量軍糧,沒法子運往漠北,如今全部藏在陰山。”
“陰山?”
“是,現下天氣情況太惡劣,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一隻手指慢慢抬起,放在額頭上揉了片刻,趙樽點了點頭,與陳景交代了幾句,讓他先下去準備。然後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沉默了片刻,又瞥過眸子去,喚了鄭二寶進來,讓他準備文房四寶。
“爺,今兒怎有興致寫字了?”
鄭二寶笑眯眯地磨著墨,邊磨邊嘮叨。趙樽挽了挽袖子,隔了好一會兒,才聽得他說:“本王準備親自給父王和母妃寫家書。”
寫家書?
鄭二寶略略一驚,以為自個兒聽錯了。
這些年來,不管北邊還是南邊,不管仗打到哪裡,趙樽從來就沒有在正事之外,特地給洪泰帝或者貢妃寫過一封家書。不要說家書,即便是發往朝廷的奏摺,也都是公文形式,公事公辦,冰冷冷連多餘的一個字交代都沒有。
“天倫之情,終歸還是要敘一敘的。”
他低低說著,低沉的聲音裡,帶了一股子讓人泛寒的涼意。
……
儘管趙如娜一行三人風雨兼程,但在趕到遼東時,時令也已近臘月。嬌生慣養的她,從未出過遠門,一路顛簸著,風餐露宿,染了些風寒,身子已然有些支撐不住。
幸而總算到了奉集堡,想想她又精神了一點。
陳大牛從北狄手上奪下遼東之後,洪泰帝便下旨將原北狄命名的開元路改置為鐵嶺衛。衛所便設在鴨綠江以東的奉集堡。也便是目前趙如娜腳下站著的這一塊土地。
這會兒已是黃昏時分。
麗娘出去打探了訊息回來,告訴她說,定安侯不願擾民,他的大軍主力並未駐紮在奉集堡城裡,而是在城郊的趙家溝。這個趙家溝離奉集堡還有約摸一個時辰的路程。若是他們這會兒過去,只怕也得天黑了。
是明白再去,還是現在就去?
趙如娜猶豫了一會兒。
可從京師到遼東,千里迢迢都過來了,一個時辰的路程實在不值一提。三個人茫茫然下了馬車,問清了路,就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