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趙家溝的城門口走。
一路上,隨處可見身穿戰祅的兵將。他們走來走去,手持各種長短不一的兵器,看上去很是威風。偶爾會有一個兩個頭戴紅纓身披戰甲的將領騎在高頭大馬上疾馳而過,都會讓趙如娜的心裡驚亂一下。
雖然都不是熟悉的面孔,可她看到這樣的裝扮,心情前所未有的緊張起來。還沒有到達這裡的時候,她拼著要救他一命的念頭也要過來。可如今真的快要見到他了,她該怎麼說?
我哥哥要殺你,你小心?
我哥哥要殺你,你怎辦?
我哥哥要殺你,你順著他,還是逆著他?
她感覺,無論哪一種話,都很難。在偌大的時局面前,一個女人的影響力是這般的小。可以說,微不足道。她除了告訴他之外,什麼也做不了,既影響不了哥哥,也影響不了他。
她甚至在想,告訴了他之後呢?後面還有可能會發生的事,她該如何辦?如今有一天,他成了她哥哥的對手,她又該如何?權力之爭、利益傾軋,男人從不會顧及女人的想法。她哥不會為了她放過他,他也不會為了她放過他哥。橫豎只有她難做人。
“通行令!”
她正想得如神,城門口的守衛突然低喝了一聲。
抬頭一看,她才發現是在叫她們。這一路從山海關過來,都是戰區,她們路過了多次要查路引的關卡,都是麗娘想辦法躲過去的。沒有想到,從奉集堡去趙家溝大營還要通行令。
奉集堡所處的位置,較為敏感。民族較多,民族矛盾也很多,這鐵嶺衛剛剛奉旨成立,可以說魚龍混雜。如今朝廷尚未派來鐵嶺衛的最高行政大員,所以定安侯暫代了這個位置,一切行政事務還未走上正軌,此處又是一個極為重要的咽喉要塞,防守原本就極是嚴密,所以對來往人群盤查得格外仔細。
但無奈的是,奉集堡去趙家溝,這是唯一的一條路。
她朝綠兒使了個眼色,綠兒趕緊笑著湊過去,笑了笑說:“這位大哥,我們是定安侯的家眷,找他有急事?”
這個時候的城門口,人來人往,車水馬龍,那個守衛不太耐煩,看了看她們三個身上普通的著裝,更是絲毫都不相信綠兒的說辭,嘴裡低低嗤了一聲,挑了挑眉頭。
“幾位姑娘,我們侯爺治軍極嚴。別說你們不可能是侯爺的家眷,即便你們真是侯爺的家人,也得出示通行令。”
“大哥……”
“去去去!邊兒去,不要擋著旁人的道。”
綠兒心急如焚,又要上去與他理論,卻被趙如娜拽住了手腕,三個人趕緊退了回來,站了道邊上。她心知,沒有見到陳大牛,不能隨便暴露身份……或者說,就算她想暴露,人家也未必肯信她。
蹙了蹙眉頭,她拿手絹捂嘴咳嗽一下,側過頭來。
“麗娘,你看……可有辦法?”
為了行事方便,麗娘還是一身男裝打扮,一路過來他都與趙如娜扮著尋常夫婦,綠兒則扮著丫頭,三個人相處下來極是熟稔了,麗娘也不避諱她的身份,低低俯首在她的耳邊說了一句。
“等晚上再想辦法了。”
趙如娜點了點頭,“只得如此了。”
三個人找了一個地方歇腳,又折回來,坐到離城門不遠的一個飯館裡,準備一邊吃東西,一邊觀察守衛的情況。可沒想到,一坐下來,便聽見了邊上的議論。從他們的討論中判斷,朝廷去高句的欽差已經過來了。如今就連老百姓都知道,高句國要向大晏稱臣,並且準備派出兩個貌美如花的公主與大晏朝和親的訊息,一群人討論得極為熱烈。
天底下,最易傳播的便是流言。
趙如娜聽得有些哭笑不得。
想不到這裡離京千里,還能親耳聽見關於她的傳聞。她當初下嫁陳大牛的時候,朝廷是有頒旨通令的。但是,郡主為妾的事情,在民間聽來,本就是一個極好的段子,比話本和戲文裡的還要精彩。訊息傳到這裡,更是被人編排得不成樣子。
從別人的耳朵裡,她聽見了一個樣貌醜陋的菁華郡主,無德無貌,閨儀不佳,年滿十六還許不了人家。她的皇帝爺爺無奈之下,硬是把她塞給了定安侯。定安侯大為惱火,卻無法抗旨,一怒之下,請了旨意遠走遼東,就是為了不與那菁華郡主同房。如今高句國要和親了,定安侯可算是苦盡甘來,高句國公主被許給他為正妻,欽差不日將前去高句國迎親,那位菁華郡主就更是入不了定安侯的眼了……
微微低著頭,她咳嗽不停,默默地思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