湊近一些,唇角極涼,“你知道趙十九是怎樣死的,對不對?”見他不回答,她幽幽的聲音裡,更是添了一絲怨毒。
“你一直懷疑他不是你的親生兒子,所以,你明知他們謀他性命,你也冷眼旁觀,你看著他們向他發難,看著他死在陰山,你卻裝著沒有看見。你的眼睛裡只有你的王朝,你的江山,你可知道你的兒子這些年,是怎樣熬過來的?你處心積慮防他的茯百酒,他一清二楚,還是喝下,甚至為了免你懷疑,他連親生母親都放下了。可你怎樣待他的?你這樣的父親,怎麼配做父親?”
一陣冷風從亭子裡吹來,她一句比一句冷,一件事一件事說來,像是在討伐,像是在斥責,聲音冷厲狠怨,可洪泰帝卻沉寂著,半眯雙眼,一句都不反駁。等她停下來了,才淡淡一笑。
“於是你回來了,要替老十九復仇?”
“是,我是回來復仇的,我要讓你珍視了一輩子的江山,敗在我的手上。”說到此處,她怪異一笑,“或者你祈禱,我也生一個兒子?這樣,你的江山,或許還會在你孫子的手上。你猜,他會不會比你選好的接班人,更加優秀?”
“你在說什麼?”洪泰帝突地一驚,目光涼了涼。
“我說我有孩兒了,趙十九的。”夏初七撫著小腹,輕輕翹著唇角,看他青白不均的臉色,“陛下,你高興嗎?或者,你想殺了我,連同你的孫子,連同趙十九最後的骨血一起,送我們上路……”
她話音未落,御景亭靠牆的一端,突然傳來一道“嘭”聲,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突地從宮牆的上滑了下來。
一落地,她幾乎沒有遲疑,嘶聲大吼著“我要殺了你”,人就風一般衝了進來,一隻顫抖的手上,緊緊握著一柄匕首,朝夏初七刺過來。
“夏問秋……”夏初七扭頭低喝。
與這座御景亭一牆之隔的地方,連線的正是東宮廢棄的水浦。一邊是盛世繁華,一邊是雜草叢生。一堵之牆,隔出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而兩個世界的人,有仇有怨,湊到一起,自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護駕——快護駕——”
“保護陛下——”
“弓箭手準備!”
夏問秋撕心裂肺的吶喊聲起時,周圍幾乎同時響起侍衛們驚恐的聲音。御景苑裡的侍衛疾步撲了過來,而弓箭手則摘弓搭箭,瞄準亭子裡的人。夏初七猜想,其中一定有精準的箭矢,對準的是她的要害……
“哈哈哈,我要殺了你,賤人,殺了你……”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在夏問秋瘋狂的喊聲裡,夏初七看著皇帝,冷冷一笑,含了幾分輕蔑。
“計是好計,只是可惜了……”
眸子狡黠一閃,她不等說完,就地一滾,一支箭矢從頭頂射入亭柱。而洪泰帝面色突地一變,突地低下頭,雙手撐緊亭中的桌面,一陣顫抖。正在發瘋的夏問秋卻直直地撲了過去,夏初七閃開,她的身子剛好將洪泰帝撞了一個踉蹌,兩個人同時倒在地上。
一切的事情,都發生在這一瞬。
“陛下——!”
有人驚聲大喊,御景苑裡衝入了一群禁軍。
“皇爺爺——!”
這時,趙綿澤也大步趕來。
御景亭裡的事情,瞬息萬變。
一群群雜亂的腳步聲近了,趙綿澤大步流星的衝入,暗地裡隱藏的弓箭手,再也無法下手。亭子裡的侍衛越圍越多,可他們來得再快,也已經晚了。
夏問秋瘋狂地撲倒在洪泰帝的身上時,手上的匕首剛好插入他的肩膀。更為致命的傷害是,洪泰帝的頭顱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了亭內的石墩稜角上,鮮血噴湧而出,嚇傻了一群人。
“陛下……”
“陛下啊……”
夏問秋從牆頭翻下來衝入亭子那一瞬,發生得太快,誰也沒有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夏問秋髮了瘋,拿著一把匕首亂捅,一群侍衛要護駕,有人射了箭,夏楚本能的滾開,皇帝卻被夏問秋撲倒在地上。
洪泰帝戎馬一生,功夫了得。
誰也沒有想到,他會被一個女瘋子刺中。
在耀眼的陽光下,趙綿澤看著皇帝,死一般的寂靜片刻,突地嘶吼一聲。
“快傳太醫,快……”
“萬歲爺啊……您這是……”崔英達撕心裂肺的大喊。可那個手握乾坤,傲視天下的皇帝,此刻靜靜地躺在血泊之中,一頭花白的頭髮,早已染紅,再也不能回答他。
太醫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