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小的宴席,雖然年齡看上去層次不齊,眼神裡卻都透著久浸官場的老練油滑,
傅懷彥面上雖然滿懷笑容,心裡卻是冷的,連帶著語氣聽起來也不是那麼溫和,幾句官場客套話也被他說的冷冽無比:“郡守大人屈尊降貴招待在下,已是傅某莫大的榮幸。”
嶺南郡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的臉色,忙道:“傅公子這話可萬萬使不得,您的大名天下誰人不曉?便是皇帝在此,也要敬您三分,更何況是我呢?”
底下官員有的在專心吃吃喝喝,有的在議論皇帝派傅懷彥來這裡究竟是什麼目的,還有的在討論舞姬的身材與相貌,嶺南郡雖然是大周腹地的一塊肥肉,怎奈何天高皇帝遠,官員自成一家,隱約還有些小朝廷的意思了。
傅懷彥若無其事地轉過頭,沒有接他的下句。只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場中的表演,心思卻根本不在歌舞上,似乎想到了什麼,半晌,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皇帝突然把自己派到這種地方督造什麼運河,什麼目的自然是顯而易見的,甚至連三歲小孩都看得出來。沈浮坤認為他出了自己的勢力範圍就不是他的對手了,卻不知自己早就在嶺南佈下了一著棋,皇帝不僅達不到目的,反而還順風順水的了了自己一樁心事。他千算萬算,也想不到自己早就把手伸得這麼遠了吧?
嶺南離廣陵遠之又遠,自己正是利用了這點,早在五年前就開始插手這邊的政事了,大到有徵兵領軍之權的郡守王遠行,小到監御史的第三房小妾,完全就是見縫插針,調派幾個非中央的官員,以傅家的實力幾乎都是小事一樁。真等到自己揭竿而起的那一天,嶺南郡應該會是第一個站起來響應的吧?
自己身邊坐著的這個看上去極守禮數的郡守,面上裝出一副與自己不熟的樣子,私底下倒是一點也不敢造次,一口一個少主叫的那叫一個親熱。
儘管路上這一個月都過的還算安穩,也沒有憑空跳出個刺客來擾他清夢,可是自己這隊護送的親衛中難免會有幾個是皇帝安插的眼線,在沒有弄清楚之前,他還不敢暴露太多,多年活在陰謀之中,這種事情他早就見怪不怪了,雖說活的有些累,至少活得比別人精彩許多。
他這邊如以往一般機關算盡,盡最大能力去揣摩人心,那廂陸時正拿著一根摺疊吸管偷偷喝著他的酒……
剛喝了兩口,頓時覺得自己真是有夠無聊的,這樣的行為放到現代是一定會被送進安定醫院重症監護室的吧……
一邊喝還一邊皺眉,想控訴說這酒這麼難喝還敢拿來招待客人,卻又因為處於隱身狀態而不得不三緘其口,一臉憋屈地坐在桌子上四處觀望著,似乎是在等一個特定的契機。
他在路上日夜兼程、馬不停蹄地趕了整整一個月,好不容易追上傅大舅子的腳步,連東西都沒來得及收拾,就為了來看他死了沒。結果發現他正好端端坐在這裡喝酒,這樣令人痛心疾首的結局,能不生氣嗎?!
簡直太生氣了!
非要多喝他幾口酒不可,陸時邊這麼想,邊真的多喝了幾口,直到吸管另一端一滴酒水也無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似乎有點不聰明……
有年邁的官員斗膽過來向主位敬酒,儘管年齡比他大許多,語氣卻恭恭敬敬。
“久仰傅公子年輕有為,今日有幸得見,天人之姿果然如傳聞一般無二!”
“彭大人過獎過獎。”
傅懷彥的酒宴從來都是在客套與被客套中度過的,表面功夫做的極好,當然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面失了風度,淡淡一笑,舉起酒杯跟他一碰,突然發現杯子裡面是空的……
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空空如也的杯子,傅懷彥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為了保持頭腦清醒,他記得他從頭到尾只抿了一小口,可是這是什麼情況?難道是郡守王遠行剛剛拿錯了自己的酒杯?
過來敬酒的那名官員臉色也不是很好看,他以為傅懷彥只是面上看上去有些不好親近,沒想到竟然拿空酒杯和自己碰杯,根本就是不把他這種小角色當一回事!心中氣惱不已,面上卻沒敢表現出來,自己憋屈地喝乾了杯中的酒,客套了兩句就回到原位了。
傅懷彥有些雲裡霧裡,卻沒忘吩咐侍女上前為自己斟滿一杯酒。
看見別人上前敬酒,底下有人也按捺不住了,也上來同他敬酒,希望能借此機會結識京中的貴人,為自己多謀一條出路。來不及去思考前因後果,傅懷彥就舉起杯子碰了過去,這回杯子裡的酒倒是滿的,可就是在剛舉過去的那一瞬間,杯子卻不聽使喚地傾斜了下去!嘩啦啦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