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景辰只能感嘆自己這個妹妹不通世情,不明人心險惡,未免太過天真,可天真未必不是好事。就算明瞭人心複雜,心思骯髒又如何?他又能對妹妹報什麼期望?讓她以惡制惡?她未必過的開心。可讓她以德報怨,他又不甘心。他怎麼忍心,怎麼捨得讓自家妹妹受人欺負?
就這麼懵懂也沒什麼不好。
橫豎還有他這個做哥哥的呢。
杜景辰鄭重其事的囑咐:“我把杜榮給你了,他那兒我也會特意囑咐,有什麼事你只管找他,若是覺得棘手不好處理,即刻叫他給我報信兒。還有……”
杜景辰神情十分嚴肅:“如果樓家對你不好,你不必替他們遮掩,務必要告訴我,聽見了沒有?”
杜霜醉心裡感動的緊,生怕自己繃不住眼裡就會湧出熱淚來,慌忙垂頭掩飾了激烈的情緒,平復半晌,才抬起頭來,面上仍是淺笑:“妹妹明白,若是受了欺負,定然叫哥哥替我討回公道。”
杜景辰伸手,到底又放下,一時還真做不出來親密的舉動。他輕嘆一聲道:“沒事,別怕,凡事都有哥哥呢。”
杜霜醉從沒想過,他這個哥哥對樓家這麼不看好,對她這般不放心。試想是不是上一世,他也這樣擔心,只因為兄妹兩個一向疏遠,她不向他求助,他便也不好意思示好?
於是就這麼錯過,及到杜家出事,哥哥也沒能倖免,自然就更照顧不到她了。
杜霜醉便笑道:“哥哥敢別擔心,妹妹雖然老實,可又不傻,知道什麼是疼什麼苦,若誰欺負了我,我也不是個活木頭,打回去有點難度,可咬兩口總還會的,不是說兔子逼急了還咬人呢麼?”
這冒著傻氣和幼稚的話倒把杜景辰逗笑了,他道:“傻話,咬也行,不過不能沒頭沒腦的胡亂下口,沒的傷了自己,還要讓人生了防備警惕之心。所謂示弱未必真弱,逞強未必真強,你平日儘管老老實實的,卻要找準致命的關鍵處,一旦咬住了就別鬆口。只有把他們咬疼了,才能讓他們長了教訓,下回便不敢隨易欺負你了。”
杜霜醉縱聲大笑,眼淚都湧出來了,道:“好,妹妹記住了。”
有哥哥真好,原來他對自己這般縱容。既如此,她還有什麼可怕的?
杜霜醉在家裡盡享天倫之樂,除了陪著杜夫人說說話,要不就是陪著嫂子逗誠哥兒玩,全然不管外間諸事。
杜中玉和杜景辰商量了一番,果然開始起草奏疏,準備向今上請辭。
許府裡,世子夫人穆氏接到了杜霜醉的貼子,一筆簪花小楷,十分的寫意風流:“蒙婉姐姐盛情相邀,霜醉倍感榮幸,欲欣然赴約之際,乍聽家父身有小恙,一時心憂如焚,故不能赴婉姐姐之約,然亦無可耐何,辜負君之盛情,深感遺憾,他朝有幸,定與君把酒同歡。霜醉歉致。”
她將貼子放到一邊,唇角含笑,輕盈的執壺斟茶,送到對面穆怡近前。穆怡接了茶,笑著道了謝,不由的撇了撇嘴,道:“這杜氏好生無禮,先前答應的那樣爽快,臨了卻推故不來,未免太目中無人了些。”
穆氏抿了口茶,茶香入口,回味縈繞,她的神情也帶了些悠遠之意。聽穆怡口氣中多有不憤,放下茶盞道:“嚴於律己,寬以待人,你不可這麼心胸狹窄。誰還沒有個急事麼?”
穆怡哼了一聲,沒接話。
穆氏便道:“她來,我們欣然相待,她不來,我們姐妹自家相聚,也十分受用。”
穆怡也就不說話了。
兩姐妹坐了一會兒,不過是說些閒話,忽見穆氏身邊的紅綃疾步過來,湊到她耳邊道:“奶奶,七爺來了。”
穆氏秀眉一挑,眼神中就帶了點不解又瞭然的笑意,站起來身朝著穆怡道:“你且坐坐,我去去就回。”
穆氏出了花廳,問紅綃:“七爺現在何處?”她要請杜氏過府敘話,於許府中並非秘事,但許七一直待在老侯爺的院內,被老侯爺看管甚緊,不說他出來不易,便是旁人想要打聽他在裡面做什麼,一時都不好進去。
送飯的丫鬟婆子都是老侯爺親自指派的,除了聽從老侯爺的命令,那是誰的帳都不買,就連老夫人都一樣。
隻影影綽綽聽說老侯爺親自指點許七練武,每天院子裡都有武器劃破長空的風聲。
但也有人猜測,說不得是老侯爺又把許七綁起來了,他不甘寂寞,又故態復萌,在磨著那兒臂般粗的精鋼鐵鏈為再一次伺機逃跑也未可知。
穆氏並沒指望許七風聞這個訊息後便自行上鉤。可他當真如聞到腥味就躍躍而動的野獸,穆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