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個兒少東家到了咱們這地兒,我已經使人去喚他了,到時候還得看他的意思。”
頓了頓,大掌櫃又添了一句:“老太太請放心,我們是誠心誠意的想做成這筆買賣。”
這點,周家阿奶倒是相信。事實上這就不是信不信的問題,而是她無所畏懼:“沒事兒,這筆買賣要是不成,我就接著賣星星糖唄,多大的事兒。”
聞言,大掌櫃跟管事的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滿滿的無奈。
他們還能說甚麼?人家老太太壓根就有恃無恐,看來這次談判,還未開始就已經落了下乘。
一刻鐘後,少東家祁大少爺趕到了。
第一眼看到周家阿奶,祁大少爺是懵的。他完全不敢相信,那般晶瑩剔透美的如同天上星辰的星星糖,居然是出自於這個一身鄉土氣息的老婆子。
有道是先敬羅衣後敬人,莫說生意場了,其他地方亦是如此,只不過在生意場上無限放大了。而所謂的“羅衣”有時候並不單單指衣裳,更指一個人的言行舉止。
周家阿奶的言行舉止表明了她是個地道的鄉下老婆子。
祁大少爺略定了定神,決定先說兩句客套話。不想,他才剛打好了腹稿,周家阿奶便已經搶先一步開口了。
“這小伢子能做主?嘴上無毛辦事不牢,你們這麼大一個鋪子就聽他的?嘖,那也行,我開個價,兩個方子加一道兒,算一萬兩白銀。”周家阿奶乾脆利索的開了價,成功的噎住了祁大少爺。
這還不算,見正主兒沒開口,周家阿奶又添了一句:“小伢子,我老婆子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你別想蒙我,就這個價,成不?”
明明是一副鄉下土包子打扮,偏就在面上露出了賊精明的神情,祁大少爺內心略崩潰。
不過仔細一盤算,這筆買賣倒也虧不了本。
糕點糖果這類東西,都是成本低售價高的,賺的就是一個稀罕錢。星星糖賣相既好看,口感也極為不錯,且添色的法子絕妙。如今雖然只能鼓搗出五種顏色,可若是由祁家出面,尋到各種新鮮的水果完全不在話下。到時候,弄出個十來種顏色,再配個高檔次的八寶描金攢盒,價格一下子就起來了。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祁氏飴蜜齋分店遍佈九州大地,只要能將方子弄到手,再加大人手開工做糖,別說回本了,賺錢都是一瞬間的事兒。
一萬兩銀子很貴,但卻值得。
思量不過是剎那間的事兒,祁大少爺很快就點頭道:“我同意。”
周家阿奶驚呆了。
雖說做買賣原就講究一個坐地起價落地還價,哪怕獅子大開口也無妨,只等著對面慢慢還價唄。當然,要是開價太離譜,人家直接覺得你沒誠意,不想帶你玩兒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周家阿奶先前壓根就沒打算開這麼離譜的價,只是誰叫祁大少爺一看就是錢多人傻速來的那種呢?面對這麼個好欺負的軟蛋,就周家阿奶那德行,能忍住不坑人?
看來,老祖宗說得對,嘴上無毛辦事不牢,這伢子瞅著樣貌不錯,沒曾想卻是個傻的。
傻不傻的對於周家阿奶來說完全無所謂,她只唯恐旁邊這倆人開口反對,當下就拍板道:“成!那就寫封契書,再去官衙門蓋個紅印!”
一般來說,只有涉及到地產買賣才會特地去官衙門蓋紅印,因為那個是要付稅錢的。普通的買賣,哪怕是人口買賣,都不帶這麼麻煩的。周家阿奶卻不怕這個麻煩,這可是大買賣,比她先前買的一百來畝水田的買賣還大,怎能省卻這筆錢呢?
不過,上回買了一百來畝水田,統共花了一千兩銀子,契約卻付了一百多兩,可心疼死她了。
當下,周家阿奶忙添了一句:“我是賣家,你是買家。所以蓋紅印子付的契稅得你出!”
祁大少爺毫不猶豫的點頭:“那是當然的,規矩我都懂。”
契稅為何要讓買家出?因為這個契約本身保護的就是買家的利益。就像上回周家像江家買水田,這江家只要得到了那一千兩銀子,其餘的事情就同江家無關了。之後,周家意外的發現再生稻一事,雖說那會兒江家老早就離開了大青山那一帶,就算他們還在,有契約在,也沒法跟周家要糧食。
同樣的,這回買賣方子,周家阿奶算是買定離手了,反正錢已到手,接下來關她屁事。可祁家呢?契約上不單要標註價錢,同時還要極為嚴苛的註明賣家的義務,譬如絕不可能再將方子賣予他人,甚至有些格外嚴苛的,還要求賣家此生再不準做方子上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