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澤想了會兒,說,“也許他們以前是生產氣球的。”
她“哈”地一聲。
西澤說,“你可以試試。”
她偏過頭看著西澤。
西澤說,“……我是說試試吹氣球。”
“三十美分可以買十隻氣球。”
“沒關係,這隻本身也沒用。”
淮真抬起頭。
兩人視線在鏡子裡相會。
“小了。”他說。
“……真的嗎?”她問。
“真的。”
淮真想起上小學時,有天男同學在打水球仗,裝水的是個顏色很怪的氣球——棕黃色,半透明。到了十多年以後,她恍然想起那一幕,才驚覺那天下午體育課滿操場亂竄的玩意兒究竟是什麼。
她深吸一口氣,拆了一隻叼在嘴上。
電梯不知為什麼開了這麼久,突然門叮咚一聲開啟。
門外站著一個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和一個穿連衣裙的電燙捲髮白人少女,門內一個年輕白人和戴鴨舌帽的亞裔少年,少年鼓著腮幫子,一隻半透明棕黃氣球吹得比他腦袋還大。
兩對人都是奇怪的組合。
八目相對了一陣,誰都忘了按電梯鈕,一瞬間時間好像靜止了。
樓下似乎有人撳扭。
電梯門合上前那一瞬間,鴨舌帽少年鬆了嘴,那隻棕黃氣球“咻——”地一聲從門縫飛出去,在狹窄陰暗的走廊裡四處亂竄,有一次甚至拍到中年男人屁股上,最後終於像失掉了生命一樣,回覆它原始的形狀,奄奄一息的躺在紅地毯的邊緣。
西澤伸手擋了一下,用手握住電梯門,再度按了一次四層按鈕。
門開了,所有人都像剛欣賞完一場演出,進場的進場,退場的退場。
電梯門在身後合上。
淮真說,“對不起,讓你被迫成為一名同性戀者。”
西澤無所謂的說,“跟你在一起之後,已經挑戰了從前幾乎百分之八十的‘絕不可能’。”
淮真說,“另外百分之二十是什麼?”
他說,“在你開發出來之前,我絕不會告訴你。”
淮真“嘁”了一聲,躬身將地上的安全套拾起來,在走廊裡逡巡半天也沒找到垃圾桶。
西澤用鑰匙將房門開啟,往裡瞥了一眼,說,“房間裡應該有。”
淮真兩隻指頭拎著長條輕薄橡膠,先於他快步鑽進房間。
西澤在立在門口將燈開啟。
稀疏的紅色弧光燈從百葉窗後頭亮起來,照的傢俱都蒙上了一層嫩粉色。在這種稀疏的紅光照射下,什麼東西都是粉紅色,它們原本是什麼顏色已經不重要了。
粉色的窗簾,粉色的衣櫃,擺滿物件的床頭櫃,粉色的雙人床上正中擺著深紅色桃心形狀的法蘭絨枕頭。十幾片透明玻璃鑲嵌在浴室的門板和牆框上,裡面的白到發藍的弧光燈也亮著,從外面就能看到裡面的構造:牆上鋪滿瓷磚,扣掉的六面瓷磚裡嵌著一面鏡子;浴室裡有淋浴裝置和抽水馬桶。
房間裡並沒有垃圾桶。淮真直奔浴室,在盥洗臺下面找到黑色垃圾桶。然後她被抽水馬桶吸引了。水箱上像疊羅漢似的疊著十八卷衛生紙,馬桶的水箱上貼著一張紙,上面用很粗(“而且很醜。”西澤說)的英文寫著:
NOTICE:
NO TRASH DISPOSAL HERE!
ING CIGARITTEs,SANITORY TOWELs,BEER s,d ABORTION INFANTs。
(請勿將垃圾扔進馬桶!包括香菸、衛生巾、啤酒罐、紙盒和流產的嬰兒。)
盥洗室正對房間那一面玻璃後面掛著彩虹的簾子,簾子只有到淮真肩膀那麼高。這意味著,如果有人害羞的話,他只能遮住從腳底往上不到一米五的高度,但好像也足夠了。
因為要更換衛生巾,她趁機用了一次馬桶。她沒有刻意去拉窗簾,其實坐在馬桶上,外面也什麼都看不到——頂多看到兩條小腿。但她能看到西澤,視線好像有點不知如何安放,最後背對她,低頭研究起了床頭櫃子上擺滿的那堆東西。
“What are these?”她問。
“somesomething like liquids and apparatuses。”他回答得很模糊。
“Apparatu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