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我娘抱著我睡覺時,肚子都餓得咕咕響、臉色蠟黃蠟黃的,卻頓頓讓我吃飽,嗚嗚……”
丈母孃的苦難史趙鐵柱如今都能倒背如流。他有時心口有火氣真想回句:“你娘是娘,我娘就不是那樣嗎?我娘餓得都快帶我要飯了!”
可他能說嗎?他是男人,抬槓氣自己的媳婦,他覺得那不對。他有時很沮喪,覺得自己沒本事,才讓媽和媳婦因為錢幹仗。
如果他多喊一句。大點兒嗓門制止媳婦的哭訴,琴子上炕就給他個後背,他要拉扯拽她,就會換來一句評價:“你也不是個好餅!”
趙鐵柱側低著頭,看著他媳婦捂著臉蹲著哭,無奈地嘆了口氣。今早他娘說的話確實過分了。他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他能體會得到媳婦為啥哭得如此傷心。所以現在他不阻止、他陪著。
從京都回來後。琴子一改之前有事說事的灑脫樣。在他看來,琴子對他娘有些諂媚,卻沒擋住他娘摔盆摔碗每天給琴子響頭聽。
幾百塊。對於他們家庭來講,真是要掏空了。要不是有他爹撐著,就憑他上班沒幾年掙的那兩個,早就抓瞎了。就這。葉家那個團長,還搭了幾百。
趙鐵柱是頭一次正視原來人生個病、要花那老些。沒錢就得挺死。他也有爹孃。挺大歲數了,你說一時要那啥,可咋整。
誰能沒個私心呢?他自己娘那年紀,手頭被親家一場病給掏空了。能不發虛嗎?慌了,兔死狐悲,心裡自然就不痛快。他也虛啊。丈母孃再親。萬一自己家有點兒啥事,可咋整?不過日子啦?
所以他娘說得狠、摔給琴子聽時。他沒太阻攔。是得讓琴子想想了,不是他小心眼,他沒那能力再搭下去。他認為,他對老丈人老丈母孃夠意思了。
夏愛琴哭得眼睛通紅抬頭:“你娘說的那是啥?你聽見了吧鐵柱?你平時上班,回來我跟你學你娘欺負我,你都說你沒聽見就是我說瞎話,這回你聽見了吧?你還有啥說的?”
“她那是氣話。琴子,一家過日子,你得理解我娘,她確實沒錢了。”
“那也不能那樣說話啊!啥叫又不是啥要死的病花好幾百?那是我娘,她說話戳我心窩子。她咒我娘啊!嗚嗚,啥叫我兩個侄女一起發昏?啥叫哥哥還沒結婚呢,妹妹就著急嫁人要錢花臭不要臉?啥叫我家一堆爛親戚?我家誰爛啦?”
“她那是聽你又提錢、又要錢,氣得口不擇言了。她多大歲數了,你也跟她一樣的?”
“句句戳我心窩子!我是她親兒媳啊!”
“那不是後來被爹給喊屋去給訓了一頓了嘛。爹不是給你五十了嘛!你還想咋地琴子?咱家不過了?就是我娘說了能咋地啊!你咋地?你還想讓她那麼大歲數給你仰著頭拿錢啊?給你磕頭得了唄!別沒完沒了的了!”
趙鐵柱說著說著,想著想著,脾氣也壓不住了。媽滴,鬧死了,自己家過得好好的,因為這些破事,成天吵吵!
夏愛琴站了起來。腿蹲著時間長了,麻了,冷不丁地站起,晃了晃身子。趙鐵柱一手拽著腳踏車,一手就要試圖去扶夏愛琴。夏愛琴甩開了趙鐵柱的手,面無表情看著前方的路。
趙鐵柱一面是自己的親孃,一面是自己的媳婦,並沒有把早上剛聽到他娘脫口而出的話,發表下客觀觀點、直觀感受。
此刻沒有站在媳婦的立場說出“我娘說的不對”那句話來,沒有對著夏愛琴道出“媳婦你有委屈跟我說,咱倆好好過”的許諾。
夏愛琴失望。滅頂的失望感排山倒海般地向她襲來。她以為婆婆都咒她娘恨不得得個要死的病了、拿錢醫治才值得,趙鐵柱無論如何都會對他孃的態度不滿。卻沒想到……
呵呵,什麼好女婿,什麼人不錯。有啥用啊?自己的娘自己疼。關鍵時刻見真章。這個真章,她今兒體會得透透的了。
從什麼時候變了呢?從京都回來後吧?夏愛琴沒有理會趙鐵柱拽她、示意她坐腳踏車,自顧自地往前步行著。
夏愛琴無聲地流著淚。她曾幾次被婆婆和丈夫感動得稀里嘩啦。恨不得掏出心來對待,給婆婆打洗腳水,婆婆身體難受整宿整宿地守著,她甘心情願。
可那麼深厚的感情,卻倒在了錢的面前。
夏天不知道她小姑的委屈,如果她現在能夠聽到小姑夏愛琴的嘮叨,會感嘆靠誰不如靠自己。一家總幫襯另一家,被拖累的,誰都累。可要找門當戶對的,一對兒窮鬼,更是傻眼了。她沒有婚姻生活的經驗,但最起碼聽完能吸取點教訓。
趙鐵柱推著腳踏車陪著走了一會兒